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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第23頁

作者︰于晴

「天,不會吧,我就知道紅顏禍水,人長得這麼美只會生事……」出于本能,老頭兒立刻要跳下馬車。

「老爹,你想干嘛?」

「去救人啊!」

「憑你的功夫?」

是啊,憑自己的功夫確實不如她,要救人可能倒頭被人救,那多丟臉啊。

「出了意料之外的事,那……咱們該怎麼辦?」

黑臉小子忖思了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老爹,那個姓聶的治不好你,我們就拿他家人開刀,這個人你確定是聶家人吧?」他高亢尖銳的聲音終于引起那年輕女子的注意。

「是……是吧!」老頭兒的心怦怦跳著,答道︰「我特地查清楚了,聶家老八在松竹書院教書,我正是在往松竹書院的路上發現他的,人丑得緊,又戴著個面具,是不?」像要證明,他拿出打造精美的半面面具。「嘿,現下他躺在棺木中哩……」

接下來老頭兒說什麼,她已經沒有再听了。耳畔轟轟作響「棺木」二字──那個面具確實是聶淵玄所有……棺木、棺木……那表示什麼?

「小美人,陪大爺喝喝茶,好不好?」幾名江湖大漢涎著笑逼近她。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要沖動地離開他啊!

「小美人,爺兒在說話,你是沒听見還是耳聾……」伸手欲抓住她的柔荑,她揮開衣袖,連眼也不望他的,低咆︰「滾!」大漢被她運氣飛震撞上樹干,黃葉一古腦兒地落下。

「我的天、我的天啊……」老頭兒才一眨眼就見她閃到眼前,結巴道︰「姑娘你有何事?」

「里頭是朝延命官聶滄溟的八弟聶淵玄?」童音一沖起來,老頭兒的頭皮就發麻。

「里頭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干你何事……」還沒說完,就見她伸手探來,欲掀車幔。

老頭兒該出手的,但因為驚懼過度而膽怯,黑臉小子「啐」地一聲,連忙雙掌擊向她,連她的衣袖也沒踫到,即「啪啪」兩聲,被打了兩巴子。她鑽進車內,眼里只有那具半掩的棺木,左邊似有人也有淡酒味,她沒有搭理,撲前看見棺木內確實躺著聶淵玄。眼前為憑的事實狠狠地挖裂她的心肺,讓她痛得眼花了、再也瞧不清了。

「怎麼可能……」她不成聲。才短短一個月啊!他怎會……怎會……有勁風逼至,她直覺翻掌要擋,突然又收起掌勢。她還在擋什麼?他死了,死了,還有什麼好擋的?十年來,她的心里一直有他,沒有想過他會死,如今他死了,她還擋什麼?

原掌勢已收,任由對方打下,心底又突起一個念頭──沒有報仇,她不甘心,立刻要揮化來勢洶洶的勁風,但為時已晚,來人雙掌一氣呵成地將她打進棺木之中。

「快!」

「封棺!」

「遲了咱們全完蛋啦!」

有人迭聲叫道,她要出掌打碎棺蓋,又怕傷及他的身軀,短短一念之間,棺木已然闔上。棺木之外,眾人滿身大汗。

「不……不會有事吧?有沒有呼吸的空間?」老頭兒結結巴巴地問道。

「這點你就不必操心了。」始終躲在馬車內的一名男子望著自己的雙掌。沒有料到會毫不費力地將她抓住,他一直以為這個計畫破洞百出,她怎會不察呢?「明明方才她可以回掌擋我,為什麼不擋?」他喃喃自問。

老頭兒撫著胸口,爬回前頭的車位,咕噥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啦,你不能先走,就待在這里頭,我怕……我怕又出了意外……」他要駕馬車,卻見茶棚內每個人都在瞪視著這里,有名讀書人張大眼楮瞪著他,眼里充滿恨意,他立刻傻笑︰「嘿嘿,各位不必介意,她與咱們有仇,有仇報仇是理所當然,誰再看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珠!」

語畢,他起鞭抽馬,馬車立刻在官道上奔馳起來,經過那名大漢時,老頭兒哼了一聲,將指尖鐵珠彈到大漢的笑穴。

「你真過分!」黑臉小子爬到前頭來跟他一塊坐。

「什麼過分,敢調戲良家婦女的都該死!啐,那是什麼死人臉?這種臉也有人會調戲,連點妝也沒有上。」

「哎,她素顏也美啊,何必在臉上添什麼胭脂水粉呢。如果她沒有人要,我倒不介意娶個妻大姐!」

「去!你等八輩子也等不到……」一思及她躺在棺木里,就渾身發毛。「我的天啊,我真的做了,我的天啊,她一定會報仇的,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馬車愈駛愈遠,總在官道的轉彎處消失。

茶棚內人人面面相覷,良久之後,一個細微的聲音冒出來︰「咱們要不要去找捕快?」

「要找!」讀書人悲憤交加地泣道︰「而且還會有畫像,我將那老頭兒記下了,他竟然敢害死咱們書院里的八師傅!咱們學生絕不會放過他的!」

※※※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像中蠱般,彷佛有人不停地在她耳畔低吟。會是誰?這世上懂得她的心思。

「該起來啦,練央。」她微微申吟,張開無神的黑眸。

「作惡夢了嗎?怎麼流淚了呢?」溫熱的大掌如春風拂過她的臉頰,她定晴一瞧,張大圓眸。「你沒死!?」童音又驚又喜。

「我怎會死呢?」他溫笑。

「難道是夢……」話才說完就發覺自己躺在他的大腿上,身上蓋著薄被,絲綢的布幔遮去床外的光景。她翻身起來,頓覺自己體內失了氣,全身發軟。

「你……你沒事吧?」他及時抱住她軟下的身子。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不顧自己突然失去功夫,急迫地掃過他的面具、他似無恙的身體。「我明明記得你躺在棺木之中……」

「躺在棺木之中不見得一定要是死人。」聶淵玄溫柔接住她猛掉的眼淚。「元巧這小表說得倒也沒錯,女人的淚像珍珠,珍貴得緊。」

她才不管聶元巧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看到他安好,寧願舍去一切啊!她的眼淚愈掉愈凶,顧不得之前有什麼嫌隙,顫抖地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還活著的事實。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哽咽道。

聶淵玄的雙臂悄悄輕觸她的背,不敢緊抱她。臉龐微微躁熱,忍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練央,你……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抱得他心跳如鼓,差點失了心魂。方才看著她的睡容,已是有些把持不住,現在她身上桃香撲鼻,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瞞著他下了什麼藥,竟然對她如此敏感。

她聞言,這才松開些彼此的距離,擦掉眼淚。「你不必怕,有我在,我會救你出去的。」

「你都暫時被廢了功夫,要如何救我?」他柔聲說道。

原本撩開床幔的動作停下,她驚訝地回頭,道︰「暫時被廢?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方才暗自運氣,確實覺得被人封了好幾道大穴,有多嚴重她暫無法顧及,全心只懸掛他還活著的事實。

他輕咳一聲,垂首低語︰「我听他們送你來時,提到暫時廢掉你的功夫,以免你帶著我月兌逃。」

「他們?」她憶起那個背上生瘤的老頭兒以及黑臉少年,當時馬車內似乎還有一個人……那人的招式好生眼熟……「是六哥惹來的。」他打斷她的回憶,仍然垂著臉說道︰「這里的莊王長年積疾,大哥沒有治愈他,反而病情加重,他找不著大哥復仇,便擄我來。」

她聞言微惱聶六拖累了他,心里也迅速盤算,打量房內的擺設。她爬下床,有東西打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低頭一望,瞧見鐵練垂地,一頭系在她的腳踝,一頭……系在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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