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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剪幽情 第45頁

作者︰宋思樵

「小唐,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我的腿是車禍造成的,跟你有什麼關系?」範以農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是的,是我的一念之差造成的,以農,當時我走在你後面,我明明看見那輛對你急駛而來的汽車,可是,我卻因為一時的猶豫而沒有伸手去拉你,所以,你才會發生車禍,才會瘸了一條左腿……」唐越霖羞愧難抑地顫聲說。

範以農緊抿著唇沒有說話,而範以升卻難以克制他的怒氣和懷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大哥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唐越霖艱澀地吞咽了一口苦水,他白著臉,慢聲說︰

「因為——我心里不平衡,丁瓊妮原來是我的女朋友,她卻在利用我結識以農以後一腳甩了我,我恨我自己的愚蠢,更嫉妒以農的事業順心,功成名就,我一直認為心機深沉的丁瓊妮配不上以農,車禍當時,我之所以會猶豫,是潛意識想阻止這一場婚姻——」

「你!」範以升惱火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大哥待你不薄啊!你怎能——「他憤怒地舉起拳頭想摑向他蒼白惶愧的臉孔時,範以農伸手攔阻了他。

「以升,不準動粗!小唐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的反應完全是人類最自然的本能,何況,就算當時他伸手拉住我也不見得能阻止這場車禍,再說,若不是這場車禍,我恐怕早就跟丁瓊妮結婚了,那麼,我的損失又豈止是一條瘸腿,我又怎能進一步認識你大嫂呢?」

範以升松開他的拳頭了,唐越霖的表情更灰白慚愧了。

「以農,我真的——」

範以農一臉沉靜地拍拍他的肩頭,「小唐,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收拾起你的歉疚和罪惡感吧!它已經整整折磨胸快三年了,夠了,我並不是盲目地不知道你兩、三年來為我所做的一切,你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了,為了減輕我的跛腿所帶來的負擔和不便,你甚至充當我的司機無數次,夠了,小唐,別再自責了。」

「可是——我對你是有野心的。」

「有野心有什麼不好?它使我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對于你這麼有抱負有干勁的得力助手,我感激珍惜都來不及,又怎會拿它來大做文章呢?再說,你原來可以做個沒有聲音的人,不必說出這一切的對不對?」範以農不以為意的說。

「我——」範以農的寬宏大量讓唐越霖更加自責而不能釋然。

「小唐,我需要你,請你趕快從不必要的內疚中走出來助我一臂之力好嗎?我可不希望我在全力找尋妻子的行蹤時,仍然要分心公司里頭的事,甚至——擔心它可能一夕之間倒閉。」

範以升也放下他的憤怒反過來幫忙敲邊鼓了,「小唐,你別推托了好不好?難不成——你要我們兄弟兩個一塊跪下來求你嗎?如果你好意思,臉皮夠厚的話!」

被他這麼一激一羞,唐越霖也倏然放下他心頭的枷鎖,「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農,謝謝你的寬宏大量,更希望你能順利找到商珞瑤,和她誤會冰釋,破鏡重圓。」

範以農露出一抹成熟而自信的笑容,「我會找到她的。」

範以升挑起嘴角又開始硬起來,「哥,可別太有把握啊!除非你快馬加鞭,加緊腳步,否則,人海茫茫,千里尋妻可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

範以農雙眼熠熠生輝地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淡笑道︰

「我會的,你忘了我有‘三只腳’嗎?腳程不快行嗎?」

範以升聞言不禁和唐越霖面面相覷了一秒鐘,然後,他們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朗聲大笑,笑得盛威企業集團六樓的高級主管個個驚慌失措,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第十一章

商珞瑤被範以升藏匿在迎翠山莊整整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她在薛碧如溫柔而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已慢慢恢復了元氣。

可是上的健康並沒有為她帶來心靈上的任何的安慰和補償,她的心緒依然是粗亂如麻,依然是浸婬在一片寒風淒雨的蕭瑟中。

面對她的意興闌珊和落落寡歡,薛碧如一直保持著緘默而觀望的態度,從來不踫觸任何敏感而危險的話題,他甚至連範以農三個字都未曾提及過!

因為,她不想在商珞瑤脆弱縴細的心靈上再砍上一刀,更不想冒險逼走她。

但當今晚她端著一碗人參雞湯進到客房,面對著商珞瑤那張攢著愁眉,不勝憔悴淒楚的容顏時,她不由從喉頭發出一聲輕嘆,感觸萬千地念著宋朝詞人晏殊的一闋詞︰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珞瑤,這是我最鐘愛的一闋詞,如今用在你身上,你覺得如何?是不是心有戚戚焉?」

商珞瑤淚眼凝注地搖搖頭,「薛阿姨,你何苦刺挑我呢?你明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啊!」

薛碧如走到她床側坐下,伸手握住她那微涼的小手,定定瞅著她,柔聲說︰「是的,我是知道你的苦,但你的苦能比得上我這個做母親心里那份無以名狀,糾葛了長達三十年的苦楚嗎?」

商珞瑤大大震動了,「薛阿姨,您——您該不會是指——」

薛碧如眼中慢慢浮現著點點閃爍的淚光,「是,我的確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是以農的繼母,我是他的生身母親,一個有苦難言,被愧疚和痛苦折磨了將近三十年卻不敢和兒子相認的母親。」

「為什麼?為什麼您要一直瞞著以農,而寧願讓他叫您薛阿姨呢?」商珞瑤惻然地望著她。

「這件事不僅是以農不知道,就連以升也一直被蒙在鼓里,這是一件典型的、富家之愛的悲劇,更是以農他身為範家長子最大的不幸。」薛碧如酸楚盎然地嘆了口氣,眼中漾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說到這件牽連將近三十年的悲劇和秘密,就不得不從我和以農他爸爸範文輔的戀愛開始談起。我認識範文輔的時候,還是個正在銘文商專就讀的女孩子,那時我才十九歲,我是在一個偶然的實習機會中認識他的。那時候,他是個剛從日本留學回來,接掌家業的年輕企業家,也有個早在受完大學教育就迎娶進門的妻子,一個在雙方父母做主下娶進門的嬌妻,剛認識他的時候,我完全被他的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吸引住了,等到我已經陷得不能自拔的時候,才知道他原來早就有了妻室,可是,一切都太遲了,我已經失身給他,並且懷有以農了——」她說到這,眼中的淚意更清晰了,悲苦交集的滄桑往事完全揪緊了她那顆酸楚的心。

「他知道我懷孕之後,並沒有像一般有外遇的男人一樣極力勸我拿掉孩子,他反而苦口婆心、絞盡腦汁勸我生下孩子,他說,他會完全對我和孩子負起責任的,他並不愛他的妻子,他娶她完全是听從父母之命。我被他弄得六神無主,又因為割舍不下這份刻骨銘心的初戀,我答應他生下孩子,後來才知道,他之所以費盡心機要我生下孩子,完全是因為他的太太不能生育,抱孫心切的父母早就勸他娶細姨了,事情演變成如此,我也只有順其自然、听天由命了。于是,我辦了休學,在他的安排下,住進新店的一棟花園洋房安心待產,生下以農之後,孩子被範家帶走,報在原配夫人的名下,而我則黯然神傷地再回到學校里繼續未完的學業。四年後,他的妻子死于乳癌,他奉老人家的命令,把我這個長孫的母親娶了回去……」她牽動一下嘴角,淚光迷蒙地望著顯然被這個故事撼動的商珞瑤,接著無奈而嘲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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