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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拖一天就是错一天 第10页

作者:亦舒

立刻有保安把他拉住。

“这边,甄先生,从后门走!”

经理急急带走熟客。

他们自后门离开之际,警车已呜呜赶到。

之珊拉着男友走到附近公园长凳上坐下喘气。

她笑了。

他却没有。

他握着拳头,那一记打得太用力,指节青肿,一定很痛,不过,捱打那一个更加吃苦。

“为甚么打人?”之珊轻轻问。

甄座聪不出声。

“因为他叫你老伯?”

甄跳起来。

“老怕甚么?每个人都会老,人类命运如此,不甘心的话,可用矫形手术减轻十年八载,有智慧的人大可顺其自然优雅老去。”

甄颓然不出声。

“我陪你看医生敷药。”

“不用。”

之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这时才说:“不过,四十二岁怎么可以说老,那人活该捱打。”

甄叹口气,自西服内袋取出一只首饰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只订婚指环。

之珊见他心情糟透,不想再打击他,立刻解下项练,把指环串好,再缚上,钻石戒子成为坠子。

“明早还要开会,回家吧。”

之珊驾车送他回去。

甄终於明白,那种夜总会,已不适合他出入,这个打击非同小可。

回到家,之珊月兑下纱衣挂好,淋浴休息。

第二天一早,她回杨子律师行。

甄座聪比她早到,右手包扎纱布,明显地他半夜还是去看过医生,她正想问候伤势,他却先责问她:“你请来核数师?”

之珊点点头。

“怕我亏空?”

“例行公事。”

他不置信,“之珊,这是你的主意?”

“他们在小会议室工作,不会妨碍同事,开会时间到了。”

甄的脸色发青,之珊有点害怕,不敢正视他。

他拉住她手臂,她轻轻挣月兑。

她会嫁这个人?大抵不会。

之珊看到了一些她从前未曾看到的细节。

她坐到会议室首席。

杨之珊今日收敛了笑容,穿着深色套装,公事公办。

同事向她报告了几宗官司,她仔细聆听。

其中一宗是排球教练非礼他十三岁男学生案,之珊想知道得详尽一点。

甄座聪不耐烦,“当事人已同意庭外和解。”

之珊微笑,“金钱不是一切,我方应要求那人接受心理治疗。”

“之珊,还有几件大案——”

“我有的是时间。”

她花了半小时分析那件案子。

同事肃静。

满以为杨之珊这个位置如同虚设,没想到她会施展真才实学。

会议在一时半才散。

之珊正想出去吃饭,甄座聪进来掩上门。

之珊问:“一起去吃日本菜?”

“之珊,你把我当甚么?”

“伙伴。”

他额上现露青筋,“你做我合作人?你的律师执照在甚么地方?”

之珊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即时安排考试,我需争气做人。”

“你不要以为你在杨子行可以发号施令,连杨汝得心中都明白,不是我在这里匡扶他十二年,他没有今日。”

之珊吃惊地看着他。

“杨子行根本是我的事业!每一单生意由我辛苦争取回来,杨汝得只会喝酒搞女人分利润。”

之珊不得不这样回击,“甄老伯,你更年期到了,小心言行,请控制情绪。”

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奇怪,她曾经非常仰慕这个人。

这个人,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展露最好一面,直到昨日。

之珊沉重地回到家,母亲迎出来。

她一抬头,发觉老妈已拆去纱布线脚,面孔光洁如新,岁月痕迹尽去。

之珊不禁伸手轻轻抚模,“神乎其技。”

“我也这么想,之珊,我要回去了。”

“妈,我委任你做杨子行政总裁。”

“街上随便一个招牌摔下来,砸死八个行政总裁,失去整间杨子行也不管我事。”

“母亲,请把杨子历史告诉我。”

“你该去问杨汝得,我不想再提往事。”

“我一直听说是外公的资本。”

“外公是出了三十万,但杨汝得经营有法。”谈女士仍然很公道。

“当年三十万是否巨款?”

“也不是小数目了,可在中等住宅区买十个八个小单位,房产自那时至今约涨上百惜,近日虽然低潮,总结也胜其他投资。”

“外公痛惜你。”

“是,所以我需自爱。”她无限欷献。

“那么,甄座聪又扮演甚么角色?”

谈女士讶异,“是你男朋友,你应该知道。”

“他是否有功?”

“在杨子那么多年,也不容易,今日升格做合夥人,也很适当。”

“是否居功甚伟?”

“一间公司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成绩,一个家庭需要夫妻分工合作,阿甄的确能干,始创价目表,像牙医那样,每项收费,都有订价,人客心中有数,比较放心。”

之珊大吃一惊,“杨子饭店?”

“外头的确有人这样讽刺他们。”

之珊喃喃,“只要不是黑店就好。”

谈女士嗤一声笑,“那两兄弟也那样说,自从阿甄加入杨子、生意蒸蒸日上,也赢过一两件大案。”

之珊微笑,“爸最喜欢说的是毒夫案。”

“还有那宗校园谋杀案。”

母女一起回忆往事,之珊自七岁开始就听过这些案情。

“毒夫案最有趣。”

“可不是,一般人只知道糖尿病人需定时注射胰岛素,这种药亦可导致普通人昏迷,可是胰岛素亦能助人减肥。”

之珊接上去:“那妻子毒恨丈夫,天天叫厨子做大盘肥腻美味的菜式给他吃,然后,教他注射胰岛素消解淀粉质减脂肪,结果他心脏衰竭死亡,开头,警方误会是仇杀。”

“由杨汝得抽丝剥茧,替那疑犯月兑罪。”

之珊说:“大家对他都很敬佩。”

“尤其是那些见习生。”

终於沉不住气。

“妈妈,你可记得有一个叫梅以和?”

“不记得。”

“约在刘可茜之前的一个见习生。”

谈雅然讪笑,“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是你的新发现?”

之珊点点头。

谈雅然对女儿说:“这些人搞桃色应该走远一点。”

“但是,他们每天耽在办公室的时间实在太长,除此之外,并无生活。”

做母亲的忽然问:“那个老实朴素的年轻人是谁?”

“他叫周元忠,是警务人员。”

一听是这种职业,谈女士思了一声,皱上眉头。

之珊笑,“怎么,又不对?”

她张嘴,又合拢,半晌不出声。

最后说:“那可是出生入死的工作。”

“不过,有机会可升总捕头。”

“刀头舐血。”把武侠小说中术语全搬出应用。

之珊搂住妈妈的腰,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她回杨子筹备考试,把书本资料全整理出来,问人要试题内幕消息。

正在忙,甄座聪推门进来。

之珊不出声。

“我讲错话,请原谅我。”

之珊心中反驳:又不是十岁又八岁,怎可以口不择言。

“之珊,我一定已患上狂躁症。”

之珊又在心中答:“看医生吃药,进精神病院,悉听尊便。”

她低头工作。

甄座聪坐下来,用红笔把几个试题圈了出来,“这几题必出。”

“谢谢。”

“口试我有份主持,你大可放心。”

之珊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之珊,你知道我一直爱你。”

初中他就替她温习代数,三十名补习老师都没教好她,但是甄氏一上场她就拿八十分。

是她爱他,不是他爱她。

之珊忽然明白了,泪盈於睫。

“之珊,我想收购你手上的股份。”

她镇定抬起头,“不。”

“你要这间公司无用。”

之珊微笑,“我家连姐姐姐夫一共四个律师,你为何小觑杨氏。”

“你们志不在此。”

“我会叫姐姐回来。”

“之珊,你别意气用事。”

之珊终於忍不住,“女子的决定全是意气用事,男人的意愿叫明智之举,可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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