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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拖一天就是错一天 第9页

作者:亦舒

梅以和笑而不答。

“由你在背后安排?”

“是,接着王家会有人到清谈节目呼吁。”

“你目的是甚么?”

梅以和答:“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师傅没教你?读法律不是要赚大钱。”

之珊看着她,“生活舒适也很重要。”

“我过得很充实。”

之珊老实不客气问:“三个多月没收入,靠节蓄还是靠支助?”

“啊,问题开始尖锐,学以致用,真好。”

之珊啜冰水,不出声。

在都会中即使维持这样简朴生活,开销亦不菲。

梅以和背后,会不会还有大老板?

之珊说:“你目的是逼使杨汝得退休。”

“不,”梅以和缓缓说:“人迟早要退休,我何需逼他。”

“你想怎么样?”

“之珊,一个年轻女子失踪,我们得寻找她下落,是死是活,一定得有着落,王家方能安寝,试想想,倘若失踪的是你,你父母岂不想尽办法要找到你为止?”

梅以和说得那样有力、诚恳,如在法庭上,一定叫陪审员耸然动容。

这样好才干,却不能学以致用。

“王晶晶在哪里?百多天了,有人叫她噤声?有人嫌她碍事?她已不在人间,抑或,匿藏在一角看着我们偷笑?”

之珊忽然问:“你与我父亲,是甚么关系?”

梅以和平静坦率地答:“他是上司,我是下属。”

“就是那么多?”

“小女孩眼中的父亲几乎是完人,但是想像与事实往往有个距离,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那种浮夸类型。”

“家父浮夸?”之珊错愕地张大嘴。

“杨汝得是那种某套西服只能配某条领带的人,男人如此琐碎,不是每个女人吃得消。”

说得这样撇月兑,难道事情真的过去了?

梅以和揶揄:“当然,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看他,还是一表人才。”

“你是为复仇而来。”

梅以和微笑,“之珊,凡事讲证据,我想你的话已经说完了。”

“家父已经被逼放弃一切。”

“之珊,你很孝顺,但相信我,杨汝得毋需你担心。”

之珊忽然想起在他门口见到的长腿艳女,不由得咧开嘴笑。

她站起来告辞。

梅以和送她到电梯口,“之珊,你令我想起当年的自己。”语气忽见辛酸。

“谢谢你的恭维。”

“真会讲话。”

电梯门一开,周元忠走出来。

他朝两位女士点点头。

之珊连忙握住他的手,“梅小姐,改天再约。”

梅以和却说:“是你的男朋友吧,”十分赞赏,“好青年。”

他们进回电梯,门板上,之珊轻轻松开手,“你怎么来了?”

“等了很久,不见你,实在不放心。”

“她头一眼就喜欢你。”

周元忠很高兴,“伯母也是。”

“你额头凿着一忠字。”

谁是奸角?

“有无端倪?”

“只证实她是幕后黑手,周督察,你可否运用权力,查梅以和来往户口?我想知谁雇用她。”

“不可以,她并非疑犯,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私隐,警察不顾一切追查,都会即变恐怖城市。”

之珊微笑,“那么,我得查一查,梅以和当年在杨子,因何事接受处份。”

周元忠啼笑皆非,“你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杨子是我的公司,我大可翻寻老记录。”

周元忠看着她,“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

“我有好奇心,我有求知欲。”

周元忠实在忍不住,忽然伸出两只手,出力拧之珊的面颊,兼拉阔她的嘴。

“喂,痛,君子动口不动手。”

周元忠立刻松开双手,觉得心旷神怡,冒昧都是值得的。

之珊双手捂着脸的尴尬神情可爱得叫他鼻酸。

他把双手插在口袋衷。

那天傍晚,之珊闲闲走回杨子行。

她同秘书说:“我想找一宗旧档案。”

“杨小姐请吩咐。”

“一个叫梅以和的见习生,是十至十二年前的职员。”

秘书立刻接到人事部记录,在荧屏前找这个人。

一次没有,两次也没有。

“杨小姐,无记录。”

“会不会十年前办公室电脑尚未流行?”

“杨小姐,我在杨子工作只得五年。”

之珊赞她:“已经是老臣子了。”

她取饼锁匙,打开资料室门,去找笔写的记录。

再陈旧的文件都保存得很好,但是,没有梅以和任何资料。

有人故意取走了她的记录。

谁,是父亲吗?

之珊想一想,去找照片簿,每周年杨子都会与所有员工拍摄集体照留念。

杨子并不是一间大公司,员工数字一般维持在三四十人。

她找到了照片簿。

之珊取饼放大镜,逐张检查。

啊,她看到了人群中有梅以和。

短发、大眼、稚气笑脸,真与之珊有一两分相似。

她一共在团体照中出现过两次。

之珊立刻用素描机将照片输入手提电脑,放大、再用打印机印出。

第二张照片中的梅以和已较为成熟,瘦了一点,头发也长许多。

梅以和真的曾在杨子工作。

但是人事部没有她的记录。

之珊把照片收好,锁上门。

这时手提电话响起。

“之珊,我来接你去跳舞。”

之珊笑,“天仍亮,怎样跳舞?”

甄座聪笑,“跳舞需模黑?”

“你还有力气跳舞?”

“生活总得继续,三十分钟后来接你。”

“今晚跳了舞,明朝开会我不来了。”

“见了面再说。”

之珊回家换衣服。

正在穿鞋子,母亲出来看到,“这件裙子从甚么地方来?”

那是一件吊带纱裙,穿上像芭蕾舞女,只不过染成灰色,裙脚钉满亮片,年轻女子穿上,似树中精灵。

谈女士说:“没有品味。”

之珊笑,“我年轻,我不需品味。”

“不要太晚回来。”她拧着女儿的手臂。

甄座聪的车子已在楼下等了一会。

看到之珊,他一怔,稍一打扮她就娇俏可人,纱裙上亮片大如一毫硬币,照说十万俗气,但是配上她的青春,又刚刚好,活像去享乐的样子。

甄座聪开车到快餐店买了鸡肉饼大家吃饱,然后直往夜总会。

之珊与他极之合拍,他是她师傅,他教会她跳七种社交舞,耐心地,打着拍子,

不介意她踩到他脚,把他会的全教她。

两人跳得满身汗,音乐终於慢下来。

甄座聪忽然说:“之珊,我们结婚吧。”

之珊骇笑,“现在?”

“还等甚么呢,我们认识已超过十年,我快正式离婚,没有孩子,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不想五十岁才做首任父亲。”

“你这样说,我好似没有推辞理由。”

“那么,即是答应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

“一切有我,你只需告诉我需要怎样的婚礼、蜜月、新居,我都替你办妥。”

“天上的月亮呢?”

“我试与美国太空署联络。”

之珊说:“你每周工作超过一百小时,你有时间陪我?”

“我们在同一间公司工作。”

“是,每天可以在公司走廊擦身而过,说声你好。”

“这些细节一定可以解决。”

这叫做细节?之珊笑了。

有人走近,拍一拍甄的肩膀,请他让舞。

甄回过头去,“我们不认识你。”

那年轻人却说:“你舞伴没有反对。”

之珊连忙说:“我们走吧。”

“不,”甄座聪光火,“我们为甚么要走?”

年轻人挑衅地说:“老伯,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老婆子孙可知道你偷偷出来欺骗少女?”

甄座聪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忽然挥拳朝那年轻人打过去。

那青年左边脸麻辣地中了一拳,金星乱冒,嘴角流血。

他踉舱地退后两步,用手掩着面孔,怪叫:“打人,打人!报警,叫警察。”

接着,他扑过去同甄座聪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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