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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郎 第30页

作者:季巧

看不见喜姨的泪,容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会她的话。“谁啊?”她问,还是一脸呆呆的。

“长孙晋。”举手拭去泪痕,喜姨稍微拉开她的身子,却见她双目仍是呆滞。“他回来了,你的夫君回来了。”以为容云听不清楚,她重复说道。

三年多了,自长孙晋离开后,加上受到打击,容云便成了这副模样,终日痴痴傻傻,她几乎要时刻守着才能放心。

喜姨的话,似乎并未勾起她多大的注意,她的目光又飘出了窗外,眼神依旧空洞无神,没有焦点。

“他人正在『麟盛行』,和喜姨一道儿去吗?”瞧她又出神了,喜姨拉了拉她的手,想唤回她的注意。

容云失神的视线忽而变得迷蒙。依稀记得在另一道窗前,是哪个夜晚,她趴在窗下自言自语,然后,有人出现在她眼前,那个人就伫立在寒风里,那个人……

“唔……”她蹙了蹙眉心,不适忽然迎头袭来。“我头好疼……”

“你怎么了?”

“我想睡了。”她推开喜姨关切的双手,蹒跚往茅庐中唯一的矮榻走去。

喜姨心里又是一阵痛,无奈离去时,看见门外站了个男人。

片晌,大门终于关上,该是回归静谧的茅庐,却又响起了一道沉稳足音。

看着蜷缩在矮榻上的人儿,长孙晋眼底布满了幽暗的沉痛。坐上榻,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轻轻地将之裹在掌心里,默默候她醒来。

被他滋暖了手心的冰冷,那如阳炽暖的温度让容云在梦中更是恍惚,缓缓翻过娇躯,她模糊的视线对上了守在榻旁的男人。

见她欲撑起身子,他立刻俯身抱起她,让她挨在自己怀里歇着。

她瘦了好多……

大掌扶着她骨瘦如柴的臂膀,再抚上她尖瘦的下颔,长孙晋拧起眉。她苍白的脸色教他的心隐隐作痛。

容云仰着脸,轻眯起眸,凝睇他眉间那道摺痕,又瞧得出神。

“你我之间,如何再无瓜葛?”再次亲手将不曾离身的木簪簪进她发髻中,他们拜过天地、喝了合卺、酿了百合,此情此爱如何断绝?

沉沉浅叹敲进了容云心坎最深处,从他指间传来的温热触抚、属于他的气息,一切来得如此真实,她混沌许久的思绪霎时清晰起来,痴望他俊颜的一双美眸,忽地湿润了。

她不是作梦,这不是梦……

“放开……放开我……”她手足无措地推开他的拥抱。

她不知该怎么抱紧这个失而复得的夫婿,不知该怎么……她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妻子突然的挣扎揪紧了他的心,搂紧她羸弱的身子,他不由得旁徨。“还在生我的气?”亲眼目睹这样苍白孱弱的妻子,他痛彻心腑。

他不怕他们在那空白的韶光中丢失了什么,只怕她对自己的怨恨,让他再也无法挽回她的心。

听着他悔愧的语气,她的心酸透了,长久以来被狠狠扯紧的心弦倏然绷断,她依偎着这份久违的暖和,把眼泪印进他的衣襟。

自从离别后,她的心魂彷佛不再依附于这副躯壳里。

失去了他的怀抱,过往的梦魇又向她袭来,她无法入睡,夜夜埋在被窝里思念他,天天活在为他担惊受恐的日子里。

烽烟四起,她怕他永无归期,怕那一别便是永别,那么多的心愿和约定,她惧怕自己来不及实现,便已逐一破灭,终成泡影。

她恍惚而衰弱地度日,直至在不经意间流掉了孩子,她才晓得自己怀孕了。

似是意识自己真的失去了所有,那一刻她崩溃了,趴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留不住扎根于月复中已达两个多月的胎儿,她连他唯一的骨血都没了。

就算失去了他,她还有他俩的孩子呀,她怎能如此粗心?她该更坚强地过活,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可惜,她觉悟得太迟……为时已晚了。

“别哭。”她的脆弱绞痛了他的心,她的泪似是穿透了肌理,一并滴落他心里,滚烫着、烧灼着他的胸口,使得他也尝到同她一般的凄苦。

“对不起……”她抓紧丈夫的手臂,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哭哑了嗓子。“我不是故意弄丢他的……你不要生气、不要怪我……”保不住他的孩子,她犯下多大的过错!

痛失骨肉,还有谁比她这亲娘更悔恨痛心?他怎么可能会气她怪她?

“我不会生气,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他哽咽了,深湛的黑眸涌现泪光。“只要你好便成,我只要你过得好。”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盼望。

在他归来之时,喜姨已先把这三年来发生的种种告知他,关于她的事,他都知道,却料不到真切触碰到她的悲痛,他会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以为她能坚强地熬过这份思念,却忘了她也有无力承受的时候。

就算她曾对他撂下放弃自己的狠话,可她终究是个女子,他早该想到她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别离。

容云难抑痛哭,这悲恸抑压了太久,三年的时间像已过了百年,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过的,只知自己彻底丢下了夫家和娘家的事,终日往这茅庐跑,沉溺在他亲手酿制的酒香中,紧闭着心目,假装他不曾离开自己……

现在,他回来了,贴心的安慰、扎实的温情填补了她心中的空洞,她终于能感受周遭人事与时间。

她的知觉不再麻木。

待她哭累了,长孙晋才敢把她放下,出门打来井水,他细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饿吗?”他轻问,又再举臂带她入怀。

她摇头,只想靠在他怀里,与他一辈子再也不分离。

“打仗辛苦吗?你可有半点受伤?”容云抬起凄凄水眸,伸出指尖,柔柔抚模眼前比从前更为黝黑的容颜,眉间净是抹不去的凄愁。

“我只负责写字和说话,没受半点伤。”他浅浅微笑,心疼怀中瘦弱的娇躯之外,也不忘享受她的关切。

“你别再离开了。”她软声道,没办法再多受一回生离的折磨,倘若真有下回,那么即便天涯海角,她也将与他相伴相随,不再分离。

“燕王已如愿以偿,永不再有第二回了。”他承诺。

他从不欺骗她,当初应允了会平安归来,他办到了;如今他许诺不再离开,她相信他也会办得到。

容云破涕为笑,过去再多的辛酸都能因他一个浅笑,化成烟尘。

“我那晚太冲动了,我不会再把它乱扔。”模了模发上的簪子,她对他立下誓言。

虽说不能理解他的执意离去,但她也懊悔当晚的任性,她不仅没体谅他肩上的重担,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的混话,没尽到为妻之责,她一直耿耿于怀。

“不再有第二回便好。”他吻着她的发,突然问:“想我吗?”他是明知故问,但他真想听她亲口道出的思念。

她眨眨丽眸,心思蠢动,素手直接捧起他俊美的脸庞,倾身深深一吻。

回绕唇上的清甜味道迷惑了他的心智,久未唤醒的欲念如焰熊熊焚烧起来,他眸光一暗,难以忍受她的一吻即离,大掌急切地按着她的螓首,他飞快攫住了她的香唇,掠夺这三年多以来,只能反覆思念的亲昵。

无暇顾忌他俩正身处郊野,在这随时有人经过的简陋茅庐里亲热是多么不恰当,她只能在他火热的进逼下愉悦娇吟。只消几番撩拨,她已为他完全湿润,任由他强壮的双臂抱拥至身前,她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急促喘息。受不了她娇媚得勾人的申吟,他掌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把自己紧密嵌入她温润的同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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