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凤疆便将带来的食盒摆在几上,白皙的脸孔也泛红了,毕竟堂堂秦府的少爷不肯习武读书,居然喜欢做糕点,可是天大的笑话,但又想不出该用何种方式来表达谢意,考虑了一晚之后,无论对方接不接受,还是以最大的诚意来制作这几道点心。
婉瑛掀开盖子,总共有两层,摆了好几种点心,不论是摆盘还是卖相,都让人垂涎欲滴。“这些都是公子亲手做的?光看就觉得好吃。”
“姑娘就别安慰我了……”以为婉瑛心地好,不忍伤他的自尊才这么说。
她一愣。“为何这么说?”
“一个大男人该做的是大事,而不是这些……说来真是丢脸……”秦凤疆声音愈来愈小,带着微哽。
见他好像要哭出来了,让婉瑛不由得向身旁的丫鬟求助,丫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再转向二管事。
二管事彷佛没见到她求救的眼光,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咳,这个……公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所谓的大事因人而异,就好像皇宫里的御厨也是男的,难道他应该觉得丢脸?”婉瑛先举了一个例子,希望能帮助他建立信心,因为她来自的世界跟这里不一样,只要不是犯法的事,任何行业都可以出头天。
秦凤疆诧异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
“要知道沙漠之所以美丽,也是因为在某个地方藏了一口井……”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常用《小王子》里的话来鼓励自己。
“沙漠?”秦凤疆迷惑地喃道。
就连二管事和丫鬟也都不解地看着婉瑛。
“对,这里没有沙漠……”她不该用这个来举例,不过临时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意思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只是表相,认为公子做不了大事,没有出息,可是最重要的东西却是肉眼看不到的,就好比才能,也许它还有待琢磨,可是有朝一日,当公子发挥所长,发出的璀璨光芒,必定会让所有的人都看到。”
因为坚持理念,走自己该走的路,也是婉瑛一直在做的。
领悟到话中的涵义,秦凤疆不禁为之动容。
“我……真的做得到吗?”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婉瑛老实地说:“除了公子自己,没有人知道。”
“多谢姑娘……我不会忘记你这番话的……”他用袖子拭着眼角说。
她也同样勉励自己。“虽然过程很辛苦,不过才更要努力。”
秦凤疆彷佛找到了力量。“我会的。”
“公子亲手做的点心,我一定会仔细地品尝。”婉瑛将食盒交给丫鬟,心想该不该写一篇食后心得,当作是回报?不过现在的她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浣衣女,还是算了。
他拱了拱手。“还请姑娘不吝赐教,那我先告辞了。”
待秦凤疆转过身,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笑容,踏着自信的脚步离开。
“二管事还有其他事吗?”婉瑛从座椅上起身,见他还在原地发呆,便随口问道。
二管事回过神来。“已经没事了。”
“那我回房了。”她要来享受下午茶时间。
目送婉瑛的背影步出厅外,二管事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钦佩,只因她方才说的那番话,连自己也被感动了。
当天晚上,他便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主子听。
“她真的那么说?”早知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好比说想要加入熸火军,想不到还有更让秦凤戈惊讶的。
“是,都是婉儿姑娘亲口说的。”二管事回道。
秦凤戈站在书房外,两手背在身后,望着皎洁的月亮。
“她真是我见过最奇怪也最特别的姑娘……”就因为是这般与众不同,有着超越世俗和传统的看法,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又能坚持到底,才会打动他的心,而婉儿这番话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眼光是否太过狭隘,人各有志,所谓的做大事,就只有习武和读书这两条路可以走吗?
“尽避我可以接受,也不认为她那么说真的错了,可是二婶若听到她居然还鼓励堂弟,只怕会气到厥了过去。”说着,秦凤戈不禁低笑两声。“等她进了门,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还真是令人期待。”
他对婉儿愈来愈有信心,相信她一定可以收服秦府所有人的心。
第13章(1)
她在这个架空朝代已经生活了一年又两个月了。
婉瑛在心里算着日子,对于原本的世界,也愈来愈少去想起,她的心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夏至即将来到,屋外的阳光也显得特别剌眼。
“成功了!终于做出来了!”婉瑛大喊一声,研究了好几天,总算克服纸张的问题。“砚哥儿,这个给你……”
砚哥儿睁大眼睛,看着拿在手上的东西,不知该怎么玩。
“这叫纸风车,我来教你怎么玩,像这样慢慢地移动……”她轻轻抓着砚哥儿的小手,然后往前推进,纸风车的叶片便跟着转了起来,这一刹那,砚哥儿的双眼瞪得好大。“知道了吗?你自己来!”
于是,砚哥儿晃动着纸风车,看到它在转动,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个叫纸风车,要记住,纸、风、车……”
他努力模仿婉瑛的发音。“风、车……”
“砚哥儿只会说两个字也很棒,这叫纸风车……呼!”婉瑛用力朝纸风车吹了口气,叶片马上快速地转动。
砚哥儿马上有样学样,也吹了口气,不过只转了一圈就停了。
“咱们到外面去,风会比较大……”
因为她和砚哥儿已经先吃饱了,就让女乃娘和丫鬟她们也快点去吃,不然心里过意不去,也说好会待在房里看着砚哥儿,要是出了事可要负责。他们只是在门外,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应该没关系。
于是,婉瑛牵着他的另一只小手,才跨出房门,马上就有一阵风吹来了。“哇!转得好快……”
见状,砚哥儿兴奋地摇着手上的纸风车,笑到见牙不见眼。
婉瑛模了模他的头。“好不好玩?”
他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纸风车。
她心想这个反应应该是很喜欢才对,又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还有什么童玩可以自己动手做。
“有了!竹蜻蜓应该很简单,记得好像是用竹片和竹棒……”婉瑛打算再去找材料来研究看看。
就在这当口,砚哥儿突然往另一头跑去。“爹!”
这声“爹”也让婉瑛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于是慢慢地站起身来,看向在二管事的陪同之下,从长廊的另一端走来的高大身影。
打从住进将军府这两、三个月来,他们就不曾见过面,直到这一刻,她才领悟到什么叫相思成灾,原来自己一直压抑着思念的心情,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听说砚哥儿在这里,爹正到处找你。”秦凤戈再也按捺不住,借着寻找儿子的理由前来,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同样饱含感情的黝黑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纵有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亲眼看到对方安好。
“爹!”砚哥儿不甘寂寞地唤道。
这一声呼唤也打破沉默,让两人惊醒过来,同时移开目光。
他轻咳一声,低头看着儿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砚哥儿举高小手。“风、车……”
“什么?是谁给你的?”他听不太明白。
听懂父亲的意思,砚哥儿笑嘻嘻地用食指比着婉瑛。
“那叫纸风车。”婉瑛代为说明。
“纸风车?”秦凤戈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小玩意儿,不禁失笑。“我倒是头一回见到,不过看起来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