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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断我纯情路 第22页

作者:蔡小雀

好阿童,昨夜之事莫往心里去可好?

她低眉顺目,保持恭谨谦卑姿态,没有抬头接触他的目光,面色也没有任何丝毫喜怒,只有平静。

太平静了,平静得令他心下一阵打鼓,指尖微微一颤。

玄清凤差点冲动得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可身为帝王的尊严和此刻正行大典的规矩,件件桩桩都阻止了他。

没来由地,他忽然也生气了起来!

他明明就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心虚?为何要觉得对她深感内疚?甚至毫不惜献上一切给她,以博得她一个展颜释然的笑?

他这皇帝在她面前,也窝促得太憋气、太没面子。电光石火匆匆转念间,他面色冷俊沉肃了下来,抄起了那只玉盖,对先太后的牌位行了三拜,再将玉盏慢慢地放回她手上托着的托盘里,期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阮阿童目光放在手中盘底的酒盏上,什么都不去细看,什么都不去深想,只保持着面上一片木然。

眼前又有些眩然发黑,身子一忽发冷一忽发热,可她咬紧了下唇,藉着那刺痛感维持住清醒知觉。

“诗贵妃娘娘代执皇后孝媳之礼,上前执香敬拜。”礼祭司又高声喊道。

着一身珠白绣凤礼袍,簪着全套彩凰头面,显得雍容端庄娴雅美丽的诗贵妃莲步上前,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月复中龙子,笑得好不幸福动人。

接过了香,先行了三拜,再交由一旁的阿婉代为插入香炉中,诗贵妃在礼祭司续道要敬奠酒礼之时,温婉一笑,略微转过身来,伸手就要接过阮阿童送上的酒。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众人眼前一花,但听诗贵妃惨呼一声,也不知怎的和阮阿童跌滚做了一团。

阿童!

玄清凤心脏瞬间惊得停止了跳动,可还不及反应过来,身体却自有意识地扑过去抱住了身怀有孕的诗贵妃,急急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儿?肚子呢?肚子疼不疼?太医——快传太医!”他大喊。

“皇上……好痛,臣妾肚子好痛……啊……”诗贵妃面色惨白如纸,额冒冷汗,断断续续痛呼申吟。

“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了,朕在这儿,朕绝不允许你有事,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他一手环住诗贵妃,一手焦急地护在她的肚子上,彷佛这样就能护得住他俩的骨肉。

可诗贵妃月复中一阵阵刀绞般剧痛,身下罗裙渗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娘娘流血了!”某个小爆女尖叫了起来。

他又惊又怒。“太医!太医都滚哪儿去了?”

“阿、阿童……”诗贵妃疼得濒临昏厥边缘,双眸亦红若血,仍挣扎想起身,声嘶力竭地对着呆愣着的阮阿童凄厉哀喊:“你、你为什么要撞本宫?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阿童?对,还有阿童,他的阿童呢?

玄清凤先是回头焦急地搜寻她的身影,可待听见了诗贵妃颤抖惊痛的质问后,登时心下一凉,不敢置信地看着阮阿童。

她沾了灰的衣裙有一角也撕破了,显得无比狼狈,嘴角紧抿,一言不发,只是有些失神地、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阿童。”心疼来得太急太猛,痛得他无法呼吸,只得强抑下上前将她护入怀里的冲动,握紧了拳头。

“皇上,孩子被害死了……”诗贵妃气息微弱,死攥着他的手臂,啜泣得令人闻之鼻酸。“我们的孩子被她害死了……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他脸色刹时惨白如雪。

不。不会。他的阿童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他信得过她。

可是……在众目暌暌之下,诗贵妃又怎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子冒下这等大险?

况且这胎儿是诗贵妃所有的靠山和日后的倚仗,她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儿设下这一局,为的仅仅是陷阿童这个小爆女子不义,这太荒谬了。

他脑中有两个声音疯狂纠缠拉锯着,一时间,素日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满不经心,全被深深的旁徨不安取代。

那……那若真是阿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想起她曾因诗贵妃有孕而备受打击、失神伤感,玄清凤确信她是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是他温柔善良的阿童,会使出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吗?

他浑身冷汗涔涔,脑除心底翻江倒海般地混乱,突然不知该如何想、该如何去相信,究竟何为真何为假、谁是对谁是错?

诗贵妃在他怀里一声声地惨吟痛哭,太医提着药箱狂奔而来,宫女太监惶急围成了一团,就在这一阵乱哄哄当中,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切,直直对上了阮阿童那双清明澄澈的眼底一这一刹那,流光恍若静止了!

她望着他,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下一刻,她眸底浮现了苦涩、悲悯、怜惜,又像是了然之色。

彷佛早已预见了有这一日、这一刻。

自古宫斗,牺牲的都是弱者,而在这宫里除了太监,还有谁比宫女更加低贱卑弱?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心酸,很认命。

“阿童,你……”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像这一瞬间,有什么就快要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禀、禀皇上……臣该、该死,臣无能……娘娘已然滑胎了。”太医的话像是一记喑天霹雳,重重劈落在每个人心上。

阮阿童闻此噩耗,身子瑟缩地一颤,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却无比祥和坦然地,朝玄清凤方向跪叩了下去。

“奴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罪该万死。”

脑际轰轰然,他一脸震惊痛苦,脸色也惨白成一片。

玄清凤以为,在这一刻感到痛彻心扉,单纯是因为他失去了亲生骨肉,到很后来,他才知道他真正失去的……

其实是一切。

第11章(1)

春风再到人在,桃花又不见开,兀那狠心的薄幸郎,谁教你回去来……

爆女阮阿童蓄意冲撞贵妃,谋害皇嗣,立刻打入天牢。

说是天牢,其实她所处的囚室并不算可怕。

小小的一间灰室,不太脏,有简陋的床板,有个仰头能略微窥见一小角青天的窄窗,虽然里头长年阴冷湿气厚重,但是跟随她被送进来的,还有一床被褥。

这被褥很是眼熟,有淡淡桂花香气息,是她榻上的那一套。

身着白色囚衣的阮阿童,低头轻轻抚着那软暧的绸被。她是直接从大典上被扔进这天牢里来的,什么都没能带,就小周元丹也是,不过倒是一点也不重要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再多治病解毒、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都是糟蹋了。她笑了,静静地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躺了下来。这一刻,阮阿童突然觉得整个人如释重负,好像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死命咬牙背着的重担。

尽避胸口像是被剐走了一大块,空空落落的,但是终于不用以为自己还有得选择而两难烦恼,也不必因苦苦求之不得而徘徊辗转反侧,挺好的。

知道结果就摆在哪儿,令她莫名感到安定,越见平静。

“阿童姑娘。”一个清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怜悯,在铁栏另一头响起。

她没有赶着起身,也没有忙着行礼,只是馒馒地坐起来,对着来人微笑。

身为死刑犯,是可以活得比个奴婢还恣意放肆的,因为人都要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文相大人。”她朝他颔首。

“阿童姑娘,委屈你了。”文无瑕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文无瑕看着她苍白清瘦却显得祥和的小脸,眸中无惊无惧,不喜不悲,只有一种像是即将月兑离浊世的洒月兑之色,他心下有些不安,很快道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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