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著姐姐報告行蹤,她回來我︰「你一個人在外國那麼年,你的事大家也不清楚,到底過去有沒有男朋友?」
「有當然是有,可是分了手也不覺痛癢,可見不是真的,這一次大大不同。」
「我相信梁君的情形也一樣,他過去的事,若他要告訴你,你盡避听著,他若不說,你千萬別問,知道嗎?」姐姐叮囑。
「得了,這點你放心,我到底不是十八歲的小妞,他過去的事,不關我事。」
「我最怕你們新女性,事事要攤開來說,弄得反臉為止,保存一點秘密,又不是欺壓拐騙,也可以存點忠厚。」姐姐又老勸。
「都知道了。」我握緊她的手。
「遇到梁君是你的福氣,別動不動就發小姐脾氣,本來但凡是過得去的男人都是歸宿,別說是他了,你別以為自己具條件,告訴你,有條件的女人多得很,一個個還不是在家干坐著發呆。」
老姐又來了。
梁君後來就把我往公眾場所帶,見過雙方父母,大家都很滿意。就差最後一關,他不提,叫我怎麼說?
人家都講,男女走了半年左右,是求婚最佳時間,要不就是一年內,拖久了,大家都牛皮斗牛皮,也不想再結婚。
時間過得很快,咱們在一起,很快就六個月,在這一段時間風,我疏遠了許多朋友,時間專門用在他一個身上,而他也一樣。我們兩人之間的了解,絕對可以結為夫婦。
姐姐叫我問他,我堅決不肯。「迂腐」是姐姐給我的評語。
他人這麼老實,就算由我提出來,他也不應嘲笑我,于是我鼓起勇氣──
我問得很笨,「結婚是否需要很多錢?」
他微笑,「你是一個很浪費的新娘嗎?」
「並不。」
「那麼,我們結婚吧。」
我愕然,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完成了求婚這項手續。
姐姐對這點也有意見︰「但凡買了鮮花鑽戒上門去跪著求婚的,很少有成功的希望,我與你姐夫之間,也是這樣說說就成就了。」
我笑說︰「我也不要求大排筵席披著婚紗上教堂,都老了。」
姐姐說︰「至少你現在可以公然認老。」
我也忍不住微笑,是,現在可以公然認老、認丑、認無德無能、認一切一切──結婚就有這個好處,因為只要丈夫喜歡,其他人的意見,根本不可算是意見。
我很窩心,沒想到我也有這麼一天。
我們是旅行結婚的,婚後回來,他與我將各人自置的小鮑寓賣掉,合買一層大的,準備大展拳腳,生兒育女,我呢,打算省著點過,從此退出江湖,隱名埋姓做個主婦,靜靜過活。
他對于我肯放棄以前的生活方式,深覺詫異與滿意,因此更加愛護我。從認識他到如今,一共十個月,我安然渡過三十歲生辰,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今我也上班,但忽然有恃無恐起來,敢作敢為,以前敢怒不敢言,現在朝氣十足,據理力爭,一切都沒有那麼在乎,精神松弛得多。
梁說︰「第一次見到你,真覺得你象個男孩子。」
我們老把第一次見面的過程拿出來重溫,無限溫馨,毫無疑問,我倆是一見鐘情的最佳例子。
婚後我越來越象個女人,也越來越象姐姐。
閑時約女朋友出來吃飯,我說的話,都是姐姐一度說過的。
我會問︰「怎麼,南施/琳達/美麗/菁菁/你們不打算找個對象嗎?」
她們問我︰「結婚好不好?」
我通常回答︰「好極了。」真的是好。
一副成則為王,敗者為寇的樣子,其實我並沒有很犀利地參與這一項戰爭,我很幸運,得來全不費功夫。
結婚是真的好,我的說話漸漸不那麼激烈,很溫和地道著家常,最近唯一吃重的嗜好是替人做媒。
本來應當記得俗雲︰「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但是我忍不住要將我的女朋友介紹給梁君的男朋友,好此不疲。
為什麼不呢,那麼多好的男孩子,完全結識不到適當的女孩子,我從中拉隆一下,便有說不出的效果,簡直是一項德政。
我的那些女友,性格強當然不在話下,斷然不肯委曲自己來遷就男人,但都被我狠狠的教訓。
我說︰「到你們六十歲的時候,告老在家,有再多的自我管什麼用?日子怎麼捱?牡丹再好,也需綠葉扶持,一個人怎麼跳探戈?思想再不攪通,一個個到三十歲哭還來不及,事業有
成又如何?事業會叫你媽媽?你做夢。」
她們听得張大了嘴,幾乎沒立即寫悔過書。
事實如此,你告訴我,誰不怕嫁不掉,我佩服她,稱她為真正的女強人,拜她。我做媒做得成績斐然,女人到了三十歲,社會壓力大了,自然要結婚,看見好的男人,為了要霸住他,當然也結婚。
這條路不是好走的路,不知通向那里,道路上又充滿了荊棘,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個歸宿,不管如何,兩個人走好過一個人走。
怎麼可以沒有頭家呢?孩子也自然是必須的,數千年來女人都以孩子作武器與幫手,我為什麼不?我為什麼要做一個例外?
我打算有很多很多孩子,象姐姐一樣,三個兒子。
得到歸宿之後,也覺得慚愧,讀了兩張文憑,一點作用也沒有,結果那些論調還不是跟姐姐一樣,遺憾之余,我覺得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女人,也怨不得那麼多。
每天早上起來,看看梁君那張圓圓的臉,我聳聳肩,認為犧牲一點是值得的。現在我沒有任何恐懼。
寄語所有偉大的女性,丈夫不能不嫁,嫁了再干事業,哈哈哈哈。
漸變
溫永貞一向十分細心,可是這一次,她也弄不明白為什麼男朋友何日和對她的態度有變。
他倆在一起已經有一年多,兩人都有誠意結婚,一早見過水貞父母,永貞時時買了新娘雜志回來看哪個款式禮服漂亮,故此家人也知道她的意願。
溫家小康,溫父本來開一片藥店,退休後靠收租過活,並非什麼富商名流,可是一樣把子女照顧得十分妥貼。
他對老妻說︰「給兒子那層公寓略大一點,可是女兒除了房產,還有現金首飾做嫁妝。」
永貞的哥哥永平早已結婚,並育有兩子。
她在一個溫馨美滿的環境長大,至巨的創傷不過是沒考上著名大學,只得去念次一等的學院。
留學返家隨即找到工作,跟著認識了何日和。
一切順理成章,按部就班,很多有福氣的人生活就是這樣平淡。
不過,正如大嫂所說︰「永貞的好處是不幼稚。」
每收到父母的禮物,永貞總是先問︰「大嫂同孩子們有沒有?」
總是退讓。
等到替父母慶祝生日之類的事,她又特別出力,從來不會忘記佷子們愛吃什麼愛玩什麼,永貞就是這點細心。
「很快,等她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兼顧不暇,不會再理會我們了。」大嫂感喟地說。
永平笑,「她總得結婚。」
「嫁何日和嗎?」
「十之八九。」
「何日和表面條件不錯,專業人士,無家庭負擔,為人沉默寡言,面目清秀。」
「太深沉了一點。」
「永貞就是喜歡那樣。」
「他對永貞倒真是言听計從。」
「我喜歡比較活潑的徐志銘,記得他嗎?」
「徐君只是個公務員,社會地位差好多。」
大嫂不再言語。
永貞第一次發覺不妥,是在一個初夏。
那日忽然下雨,天氣有涼意,永貞想起日和的車已拿去車行檢查,便駕車到他住宅去接他。
也算得夠禮貌了,到達樓下,先撥電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