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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情 第22頁

作者︰亦舒

小冰問︰「那天刺傷劉克的人,是朱櫻?」

朱梅點點頭,「我們三人談判,沒想到她帶看利器。」

劉克先逐朱櫻走,再放朱梅,在門口剛剛踫到小冰。

「你姐姐方才又來與算帳?」

朱悔不答。

「那傷口」

「是意外。」

小冰很有深意的說︰「意外太多了。」

朱梅不出聲。

「我陪你去看醫生,來。」

這時候,小冰看到睡房里人影一閃。

「誰?」他喝道。

朱梅轉過頭去,「姐姐,你出來吧。」

小冰凝神注視那一個角落,隔半晌,有人輕輕走出來,靠在門框邊,繞著手,看著小冰。

小冰沒想到朱櫻比朱梅長得還要漂亮,只是稍微年長幾年,多幾分風情。

這時,朱梅說︰「現在我們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辦?」

「看樣子你們需要忠告。」

朱櫻坐下,點著一技煙,吸一口,「郭先生可願點醒我們?」

小冰大惑不解。

真是當局者迷,老劉哪里配這姐妹!

但偏偏她倆卻為他犯下奇險,鬧到今天這個局面。

他嘴里不方便說甚麼,表情卻道盡他心中之意。

朱櫻按熄香煙,「我明白了,好,我走,我退出。」

小冰看著她。

「一年多之前我就該下這個決心,我不該一拖再拖,一誤再誤。」

小冰點點頭,說得好極了。

「郭先生,」朱櫻說︰「勞煩你送一送我。」

「榮幸之至。」

小冰竟撇下朱梅,陪著朱櫻睜開小小鮑寓。

在途中,朱櫻說︰「郭先生,我們有位共同朋友。」

「誰?」小冰詫異,「你指劉克?」

「不,我指琦琦。」

「呵,琦琦。」

「現在你明白了,我干的是哪一行。」

「職業無分貴賤,況且,你不但供劉克大學畢業,也栽培了朱梅。」

朱櫻訝異,「你怎麼知道?」

「不然你不會變成這樣。」

「我是一個愚人。」

「不,你肯離開這個僵局,就是聰明人。」

朱櫻淒涼的說︰「試想想,我生平最愛的兩個人竟然背叛我。」

世事往往如此。

朱櫻茫然看看街外風景,像是忽然失去做人目標,下一步下一著不知道該怎麼走。

「琦琦可知道這件事?」

「不,她不知道。」

「我送你到琦琦家,你們或可談談。」

「謝謝你,郭先生,你是一個好人。」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小冰呼出一口氣。

小冰一向把琦琦的家當自已的家,一進門,立刻往長沙發上一躺,琦琦看到朱櫻,一眼就認出來,把她拉到房內,從詳計議。

她們談了許久,小冰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

待他醒來,看到的是朱櫻一張十分詳和的面孔,他知道她的思想經已搞通。

小冰安安樂樂的回家,是夜他睡得特別好。

他沒有再去探訪劉克。

這個人不久出了院,致電小冰,小冰不去理他。

忘恩負義的人,還真不配與郭氏做朋友。

這麼些日子來,從未听劉克提過朱櫻兩字,可見他早有棄她之心。

小冰也沒有再提起朱梅,這個女孩子太過自私,不講道義,生人勿近。

小冰還是覺得琦琦最可愛,她的雙眼楮也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他問︰「朱櫻小姐近況如何?」

「到星洲找機會去了。」

小冰點點頭,「她應該從頭開始。」

真的,琦琦說︰「那麼一個大美人,還怕得不到異性寵愛?劉君不知他損失是甚麼。」

「像劉克這樣的人,朱梅得到也不用開心。」

他們倆現在可自由了。

琦琦像是看懂了小冰的心思,「朱梅並沒有與劉克在一起,經過這次流血事件,她忽然醒悟,接受公司調派,出差到美國一年。」

「你怎麼知道?」小冰問。

「我?我跟師傅學習呀。」琦琦滑頭的說。

生活仍是悶,抗拒悶納,就得消耗精力,很快又變成累。

小冰有點幸災樂禍,好得很,劉克失朱櫻復朱梅,這樣的人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很多時候,小冰連眼楮都睜不開來。

琦琦說:「你看你,這時侯有件大案,看你怎麼應付。」

小冰打個呵欠,「這個秋天真正靜,甚麼大事都沒有,再下去,偵探社很難支持。」

琦琦笑口︰「唯恐天下不亂。」

「唉,混水好模魚呵。」

「你有沒有听說劉克這個人最近怎麼樣?」

「誰關心。」

「他居然又找到了女朋友。」

「誰?」

「大學里的一個同事,年紀很輕,冰清玉潔,恐怕配得他起有余。」

「恭喜他。」

「但是有人看不過眼,給他女友家人寫了封告密信,盡掀他的生活內幕。」

「琦琦!」

琦琦,看看小冰,「是誰做這等缺德的事呢?」她笑。

小冰只余搖頭的份。

無此人

大廈式公寓房子的信箱都排列在電梯大堂內,一格一格,宛似白鴿居。

郵差來了,手執一大迭信,迅速地一封封塞進信箱,通常派信的時間,不會超過

二十分鐘。

有時也有派錯的信。

王淑洵一見到不是自己的名字,便查看地址,通常是十六樓搞渾了送到十七樓,或是甲座送錯到丙座。

她會順手把信送進鄰居的信箱內,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雖然她與這些鄰居從來沒有見面。

這便是住大廈房子最大好處,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簡直已臻老子提倡的化境。

淑洵在這間大廈的十七樓丙座住了一年多。

她非常喜歡這幢向海的公寓,不大不小兩間房間,露台一整個冬季都有陽光,因此租約屆滿,她打算續租。

淑洵如一般高薪仕女,每月得到公司提供一筆可觀的房屋津貼,她不必擔心住所問題。

那日,如平常任何一日,淑洵下班回到家門,看看金表,恰是下午六時。

她慣性地開信箱,小小盒子內倒是大迭信件,她將之放進公文袋,乘電梯到了家門,取出鑰匙啟開大門。

淑洵接著月兌下鞋子,做杯冰茶,喝一大口,長長吁口氣。

這一日,真的與任何一日都沒有什麼異樣。

屋子由家務助理收拾得一塵不染,初秋的夕陽斜斜照進室內,靜寂無聲。

淑洵查看信件︰電費單,信用卡收款單,時裝公司廣告,搬運公司單張,淑洵打一個呵欠,還有,噫,這是什麼?

林仲南先生,松輝大廈十七樓丙座。

地址完全正確。

但沒有這個人。

白信封,沒有回郵地址,信在本市寄出,字跡娟秀,分明是女子筆跡。

淑洵取餅一枝紅色簽名筆,用力在信封上寫三個字︰無此人。

稍後,她會把信放在信箱頂,明天郵差來了,會把它帶走處理。

淑洵不知道這是否正確的做法,但她見人人都這樣做,于是學上一份。

淑洵打一個呵欠。

單身女子,下班後沒有什麼可做的。

當然,她可以去赴約,天天晚上都有歡迎她光臨的晚宴,自備衣飾,打扮停當,準時出現去點綴他人的派對,像一只花瓶一樣,陪客吃飯。

淑洵早已謝卻此類應酬,讓別人去做時髦兼受歡迎的客人好了。

她情願在家看書寫字听音樂。

有合適的人,緣分到了,自然會來拍門。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功德圓滿,找到伴侶,表示另一種生活方式的開始,雙方都得好好適應遷就,為共同目標努力,也不簡單。

淑洵吁出一口氣。

靜態的生活方式令她比同齡女子多些思考機會,看得遠一點、也看得多一點。

旁人的喧嘩常令她驚奇,她不愛同其它人比身份比住所比座駕比衣飾。

她做她自已份內的工作,盡心盡力,然後取回她應得的報酬。

淑洵的性格獨特。

傍晚她下樓買雜物,便把信帶下去放在信箱頂。

那處還有幾封同類型的錯信,淑洵查一查,看看有無自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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