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魔盒 第4頁

作者︰朱夜

「我不會搓麻將。」阿剛說。

「我也不會。」馬南嘉說。

「怎麼可能?」季泰雅擠擠眼楮,「你們這種人不是老是和醫生搓麻將故意輸給他們,當作送紅包的嗎?我還特地為你和蔣教授準備了呢。」因為座位的角度,現在我不能看到面對季泰雅的馬南嘉臉上的表情。想必非常難看。因為季泰雅的臉色僵了一下。

「還是打牌吧。」我說,打了個哈欠,希望能緩和一下氣氛。

只听「 啷」一聲,客廳大門洞開,瞿先生大步走進,拉開凳子坐到桌前,開始洗牌。一時我們不太敢上前和這個沉默寡言的人打交道。季泰雅打破沉默,笑著說︰「哦,外面起大風了呢。」他順手帶上門。瞿先生嘴里叼著香煙,臉朝桌子,看也沒看我們一眼,含混地說︰「誰打80分?」馬南嘉跳下沙發,快步上前,坐在他對家的位置。我和阿剛對視了一眼,季泰雅立刻說︰「我看會兒電視,你們打好了。」

我本來就不太會打牌,更糟糕的是,這桌的三個人都是高手。馬南嘉又恢復了機敏過人精力旺盛的樣子。只听到滿桌都是他說話的聲音。瞿先生仍然很沉默,只是偶爾哼一聲,然後重重地甩下幾張吊王牌或殺手 。他的手肌肉發達,指甲里塞著污物,看上去髒兮兮,更顯得粗魯。讓我不知不覺中感到一種威脅。阿剛悄聲提醒我出牌的規則,瞿先生馬上就低吼︰「不許作弊!」我總也算不過來桌上這個花色已經出過幾圈,還有多少分數在對家手里。我感到腦子越來越不管用,一個勁地想睡覺,就算一口接一口地喝茶也與事無補。我開玩笑說能不能允許我拿張紙把已經出過的牌記錄下來,馬上遭到馬南嘉無情的嘲笑。

沒過多久我就撐不住了。無論他們怎麼嘲笑,我非得睡覺不可。季泰雅代替了我的位置。客廳的大門已經關上,我打著哈欠繞了幾個圈子上樓。走到二樓時我已經連眼楮也睜不開。壁燈已經關掉,只有一間房間的門縫下漏出一點點燈光。隨手模出鑰匙,就著那點若有若無的燈光,我幾乎模黑開了右手邊第一間的門,倒在褐、白相間的幾何紋床單上,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魔盒第二章

沉沉的睡眠,因為溫暖的包繞而分外甜蜜,如同身置無重力的境地。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听到鬧鐘響。身邊的被褥悉唆響動,寒氣竄入,伴隨著睡眠的遠去,身體一下子沉重起來。「唔……」我哼了一聲,伸手去攬回屬于我的溫暖和寧靜。觸手可及的,是光滑的皮膚和修長有力的身體。突然,仿佛被冷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我猛然醒來,幾乎從床上跳起來︰「這……這是怎麼……」

台燈「啪」地一聲擰亮,燈下是季泰雅無辜而詫異的面孔,他調皮地笑著說︰「喲!好夢醒啦?夢到哪個美女啦?看到現實要失望了吧?」我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只剩下內衣,冷得打了個哆嗦,重新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還說吶!」他把毛衣套上頭,聲音埋在衣服下听上去很遠,接著他用力一拉,腦袋從毛衣領子里露了出來,聲音也清晰起來,「我回來只見你直挺挺地躺在我床上,衣服也沒月兌,推也推不醒,拖也拖不動。」他跳下床,套上背帶褲,「所以就幫了你一把。這可不在本店提供的服務項目之內,不過,優惠你一下,算免費奉送好了。幸好你不打呼嚕。否則就算要拿冷水澆我也要把你弄醒。」接著他低頭穿鞋。

我努力整理著自己混亂的思維。我?我會睡在別人床上?推也推不醒?那是我嗎?幸好這里沒有女性,否則……簡直是不堪設想!……不對!我急忙說︰「不對呀!我是用鑰匙開門的呀!難道這里每一間房間鑰匙是相同的?」

「不可能吧!」他說,「我的房門是我回來睡覺後才上鎖的。否則你怎麼進得來?好啦,雖然這床是足夠睡兩個人,既然你醒了,最好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去。」他走出去前,順手帶上門。

我沉重堅澀的頭腦轉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唯一理智的做法是試一試我的鑰匙。我盡快套上衣服,光著腳跑到門邊,把門打開一點,插進鑰匙,結果根本轉不動。我哀嘆了一聲,記憶中開鑰匙進門的場面開始模糊,如同11月的沼澤,泥濘而濕冷,纏住了我的頭腦。回身看床上,被褥是藍白的朝陽格,床單是干淨的淺藍色,也不是記憶中的幾何紋。開門出去,才發現自己進了另一頭樓梯的右手第一間房。

一陣寒顫。「真是該死!」我默默地罵著自己。

因為感覺很有必要使自己清醒一下,我慢慢下樓。整幢房子靜悄悄的。畢竟這是深夜1點多。我看到廚房里亮著燈光,季泰雅搞搞捋著袖子在一個大盆里攪著什麼,不時抽回手放在嘴邊呵氣。

「深更半夜的,忙什麼呢?」

「浸的黃豆。明天做菜吃。到換水的時候了。」

「浸了多久了?」

「6個小時了。」

「很冷吧?一定要用冷水嗎?」

「當然,現在還不到用熱水的時候。」

他細長的手指在滾圓的黃豆中攪動著,如同撥弄著整盤的珍珠。黃豆蹭過盆緣,發出的細碎聲音。我想象著,如果能換成清脆的叮咚聲,該是怎樣的美景。他抓起一把把黃豆,放在大碗里。我月兌口吟道︰「大珠小珠落玉盤。」他笑道︰「你怎麼這個記得住,身邊的事情記不住呢?」我愣在那里無顏以對。只見他把盆里的水到掉,換上干淨的冷水,又把黃豆倒進去。然後冷得不停地搓手。

「要沖個熱水袋嗎?」我說。

「我就是說要,你也找不到熱水袋在哪里,對不?」他說,「拜托你就別忙活啦,快點回屋去吧。記住是哪間屋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呵呵。」

我尷尬地笑了。不過我沒有拒絕他的建議。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我說︰「總覺得你和這里很不相配。你瞧,你那麼年輕,那麼都市氣。和這老舊的建築,寂靜的山林好象不屬于同一個空間一樣。我覺得你挺能干的嘛。為什麼呆在這里開著這麼個小旅館呢?」

「你怎麼知道我的時間就全泡在這里呢?」

「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呵呵,不要介意。其實我有我的工作,我在這里呆一陣只是為了換換心情。」

「哦?」

他笑了笑︰「被老板逼著干自己覺得沒有意義的事情,是不是會覺得心情很差?偏偏老板還要栽培我。真是受不了。我提出辭職,老板說給我2個月假期,讓我放松放松心情,等心情平靜了再找他談,做最後的決定。對了,既然來我房里,給你看看這個吧?」

他用鑰匙打開門,按下頂燈開關,拉開壁櫥門。我驚嘆道︰「啊!真了不起!」壁櫥里的整面牆上滿滿地訂著大大小小的照片,有風景,有人物。我走上前,細看每一幅圖片,一邊看一邊贊嘆不已︰「都是你拍的嗎?」季泰雅點頭微笑。「你為什麼雜志工作呢?」「現在還沒有定。」

「啊,這一幅!」我指著一張說,「這背景的房子挺有意思的嘛。是什麼地方呢?」照片上是紅色磚牆的牆縫中努力探出頭來的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居然鮮艷而頑強地開放著,迎著晨光,如尊貴的玫瑰一般毫無遜色地承著露珠。背景的房子露出半截窗子,被特殊花紋的鐵絲網攔著。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