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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一個最美的你 第1頁

作者︰商怡貞

一顆美麗的心

每個人都曾經犯錯,每個人也都會犯錯;犯了錯並不可恥,真正可恥的是,不以自己所犯的錯為恥。

我們甚至可以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是由大大小小的錯誤交織而成的。沒有任何人的一生是潔白無瑕,沒有任何人的歲月是完美無缺。

或許有些錯誤只隱藏在自己心里,有還沒有人知曉,有些錯誤則顯現在世人眼前,遭受眾人指責。不論我們所犯的錯誤,是否曾經接受過懲罰,我們的良心,永遠是判斷對與錯的最終準繩。

或許良心的聲音,一向敵不過畏罪的抗辯,但是當我們真正安靜下來,總會听見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我們︰我們錯了!

本書中的女主角,有著美麗的容貌、高貴的氣質,但是她卻有著不怎麼光彩的過去。她犯過錯,在她的年輕歲月中,曾經沾染過污點。但是悔愧的淚,幫助她洗清了那污點,她為了要彌補錯誤,所付出的一切,再度使她的心靈獲得了潔淨,曾經有過的恥辱,得到了洗刷,終于不復存在。

如果說她有一張美麗的臉龐,不如說她有一顆美麗的心靈。

真正美麗的心,是憂傷痛悔的心;真正高貴的靈魂,必定充滿了愛與寬容。

第一章

「你叫什麼名字?」

「趙振剛。」

「今年幾歲?」

「三十三歲。」

「性別?」

「讓你猜!」

「職業?」

「把一大堆顏料涂在白紙上。」

「你最喜歡做什麼?」

「睡覺。」

「最討厭做什麼?」

「和你說話。」

張凱文不理會我粗魯的態度,逕自從那本印著「深層心理學」幾個大字的書本里抽出兩張圖片,指著其來一張,問我︰「你認為這個人正要做什麼?」

我瞥了一眼圖片,只見那紙上的四分之三是黑暗的陰影,僅余的四分之一,繪著一個憑窗而立的人影,看那樣子,似乎正要出去,又似乎正要進來。

「他正想跳樓。」我很快地說。

張凱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指著另一張圖片說︰「你看這張圖畫看起來像什麼?」

我皺了皺眉頭,瞪視著那張圖片,白色的紙面上有兩團黑影糾纏,像是惡獸,又像是展翅的鳥類,更像是鬼影幢幢。

我不耐煩地說︰「兩團狗屎。」

張凱文以嚴肅的口吻說︰「根據以上測驗的結果,顯示你有著嚴重焦慮以及自殺傾向,恐怕得送醫治療。」

「胡說八道!」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些測驗可都是專家設計的,準確性相當高喲!」張凱文說。

「我不想和你辯論。」我煩躁地揮著手說︰「把你的心理學收起來,我不是你們〝向陽基金會〞里等待輔導的青少年,不要和我玩這種心理測驗的游戲。」

「好吧!不開玩笑。」張凱文終于合上書本,以慣有的平靜態度說︰「你最近很不對勁,到底是怎麼回事?干嘛動不動就發火?」

「無聊!」我點燃香煙,狠狠地抽了一大口。「我覺得這個世界無聊透了,太陽底下,找不到一點新鮮事,我沒有感動、沒有沖動,已經整整一個月,我畫不出半張畫來,我煩透了!」我低低地嚷著︰「煩透了!你懂嗎?」

張凱文以研究性的眼光審視著我,「畫不出畫,只是一種表象,真正的癥結在你心里。」他扶了扶眼鏡,傾身向前,冷靜的聲音里有著令人感動的關心。「你怎麼啦?是不是愛華她——」

「不要提她。」我截斷它的話。「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話什麼意思?」他鏡片後的眼楮掠過一抹驚異之色。

「我們離婚了。」我說。

「哦!」張凱文的驚訝立時被同情所取代。「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星期。」我吐出一大團煙霧。

「你們真的無法挽回了嗎?」他的口氣有點惋惜。

「沒有辦法。」我搖頭,感到心中有種微微的痛楚。「這條婚姻的道路,我們已經走到盡頭,再也沒有辦法走下去了。我們吧經分居半年,離婚是必然的結果。」

「你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嗎?」他不解。

「沒有了。」我沮喪地說︰「當初我們的結合,就是一種錯誤。我們個性不合,終究無法相處。她覺得我太大男人主義,我覺得她的家庭觀念淡薄,爭吵的結果就是互相傷害,最後只有分手了。」

「有個能干的太太也不錯啊!」張凱文說︰「難道她事業上的成就,傷害了你男性的自尊嗎?」

「我從不反對她擁有自己的事業,只是希望她能夠多抽出一點時間來陪我。」我煩躁地說︰「我每天生活在她的公文和卷宗的空隙之間,根本不像個丈夫,倒像是個生活中的點綴品。她對事業的狂熱,遠遠勝過對我的愛情。我真懷疑,她當初為什麼要嫁給我?她應該嫁給一張辦公桌才是。」

「真是難以想像,當年的有情人,今日竟成了怨偶。」張凱文感嘆著,「還記得四年前,我參加你們婚禮的時候——」

「別提了。」我再度打斷他的話。「往事不堪回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自從我們分居以來,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如今,是再也湊不到一塊兒了。」

「看來這就是你畫不出畫的主要原因。」張凱文下結論。

「這不是主要原因!」我不願承認。「不要用你職業性的眼光來看我。既然她決定離開,我也不會把她放在心里,反正我們早已經沒有了感情。我畫不出畫來,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只是……」我用力捻熄香煙,「我只是煩,覺得什麼事都不對勁,我想我的更年期到了。」

「開什麼玩笑!」張凱文失笑了。「你才三十出頭,哪來的更年期。」

我站起來,在他的辦公桌前來回踱步。像是對他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不是更年期,那麼就是第二個青春期吧!我覺得傍徨,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了無力感。我的前半生算是白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進人畫壇,我不想再畫下去了。」

「不可以!」張凱文立刻否決了我的想法。「你不可以放下畫筆。這幾年來,你好不容易受到重視,闖出了一點名氣,不但得過好幾次獎,而且許多收藏家都看好你的畫,你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我停止踱步,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滾滾紅塵。「我好累,好累!對一切事情感到厭倦透了。我突然覺得人生沒有價值,生活沒有意義,提起畫筆更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名氣能做什麼?成就又有什麼意思?畫得再好,也只是掛在牆上,供人品頭論足罷了。」我搖頭苦笑,「無聊!無聊透了!」

張凱文走到我身後,拍拍我的肩膀,「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讓自己放輕松,找個地方度假去,忘掉這樁失敗的婚姻所給予你的傷害。你還年輕,前面的路還長得很,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

「我的確需要休息。」我疲倦地說︰「我要離開台北,這個擾雜的城市讓我煩透了。」

「你打算到哪里去?」張凱文問。

「不知道。」我搖頭說︰「隨便哪裹都可以,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一切隨興之所至。」

他擔心地望著我,「打從我認識你以來,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沮喪。既然事情已成了定局,你還是想開點吧!」

「我說過了,我一點也不在乎她。」我壓抑著躁怒的情緒,「離婚就離婚,我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好吧!你不在乎。」張凱文攤了攤手,「你只是有點難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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