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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 第8頁

作者︰菖蒲

韋長歌笑道︰「在下韋長歌,這位是蘇妄言,有事請教。」

胡二驚魂稍定︰「原來是天下堡韋堡主和蘇公子……」

蘇妄言冷笑道︰「你以為是誰?怕成這樣,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苦主上門討債麼?」

胡二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道︰「兩位,有什麼事,請進來坐下再說吧。」

僧房內布置十分樸素,放眼看去,只有一床、一桌、兩條長凳。胡二打了個手勢請二人坐下,自己也坐到床上。他先喝了口茶,這才慢慢的道︰「天下堡堡主駕到,不知道為的是什麼事?」

韋長歌看了一眼蘇妄言,道︰「十二年前離鴻山莊發生了一件滅門慘案,你可還記得?」

胡二聞言,臉上肌肉不停抖動,半晌,顫聲道︰「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當時負責驗尸的仵作,就是我……」他抬頭看著兩人,一臉狐疑地問︰「你們?……」

韋長歌笑道︰「你放心,我們此來只是想請你告訴我們一些關于當年慘案的情況,絕無惡意。」

胡二低下頭,沉默了半天。

韋長歌道︰「離鴻山莊和哮劍連家這兩件案子,當年幾乎是驚動了整個武林,然而合這麼多武林人士和官府之力,卻依然毫無頭緒,十二年來,一直是武林中最大的懸案。你可還記得當年驗尸的結果?能夠一夜之間無聲無息的殺掉這麼多人——其中還有像關城和連伐遠這樣的高手,以凶手的武功應該不是什麼泛泛之輩、無名小卒,難道從尸體的傷口上就一點線索也查不到?」

胡二依然沒有說話,只有發顫的雙手讓人知道,他是听到了韋長歌的問話的。

此時,天色已是黃昏時分,房間里也開始慢慢暗了下來,從韋長歌問完話開始,三個人就保持著沉默,只听得到三個人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胡二陡的抬起頭來,呼吸急促,嘶啞著嗓子道︰「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韋長歌立時接道︰「不是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二眯著眼楮,嘶聲道︰「那個凶手……決不會是人……」

韋長歌和蘇妄言對視一眼,都屏息等著他說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我當了一輩子仵作,半輩子都在和死人打交道,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尸首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從來就沒有害怕過!在我們這一行里面,也算小有點名氣啦。就只有離鴻山莊的那一次……我……唉,我還記得是十二年前的三月十六,那天一大早就來了許多鄉民,吵著離鴻山莊出事了。知府大人就派了我和李捕頭帶人去查案。」

他頓了頓,雖然事隔多年,但想起當年的事情,仍然止不住一臉的驚駭,可以想見他當年的恐懼之甚。

「一進去,到處都是尸首,血流得滿地都是,凝結成一塊一塊……帶去的捕快都嚇得腿腳發軟,膽子小點的,當場就昏過去了。我心里也忍不住一陣陣的發麻,我蹲,翻過幾具尸體大致看了看,竟是魂飛魄散!」

胡二停下來,看著二人道︰「韋堡主,蘇公子,請教二位,天底下用刀用得最好的是誰?」

蘇妄言道︰「天下武林用刀的名家很多,百刀門、御龍幫都有許多好手,老一輩的蕭漠海、田尊、胡立身,如今的張萬壑、秦無端……都是刀法名家。但要說到刀快,還是要數關城,他的刀極快極準,據見過的人說,往往是電光火石之際便已取人首級。放眼當今武林,至今還沒有人能超過他。」

胡二嘿嘿一笑,道︰「你們可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害怕?」

韋蘇二人都是一搖頭。

胡二卻又岔開道︰「過了沒多久,連家也出了事,那個案子,也是我辦的……和離鴻山莊一樣,也是一個活口也沒留下……那個凶手,他甚至連幼兒婦孺都不肯放過!最小的一個,正偎在母親懷里吃女乃!」

他又炯炯地看向韋長歌二人︰「你們說,這可還是人做的事麼?——不過我說那個凶手不是人,卻不是為了這個……」

胡二凝神想了半天,自言自語地道︰「關連兩家,一共是二百三十七口,從種種跡象看來,應該是一人所為。除了關城的左臂和肋下有兩處傷口,其余的二百三十六人都是一刀致命,這兩家都是武林中的名門,那麼多好手,居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命喪黃泉!按說凶手闖入之後,先遇害的那幾個人可能沒有防備,但只要有一個人呼救或是看見,其他人就有了戒備,但,一百二十五個壯年男子,竟沒有一個人的劍是出了鞘的!有一間房間,有九具尸體,是連伐遠、連夫人和他的幾個兒子和得意弟子,他們圍坐在屋子四周,大約是正在商量什麼事情,而這九個人,竟都死在自己的位子上!沒有呼喊、沒有求救、沒有打斗,甚至連站起來的時間都沒有!就像是凶手在一瞬間就殺死了所有的人……嘿嘿,」他干笑兩聲道︰「依我看,恐怕這些人自己都未必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就算到了下面,只怕也只能做個糊涂鬼吧!蘇公子,你說天下間就數關城的刀最快,但這樣的事,他作得到麼?」

蘇妄言只覺手心慢慢沁出汗來,他張嘴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像胡二一樣沙啞︰「他作不到。」

「嘿嘿,作不到……天下沒有誰能作到……那個凶手,他不是人……」

蘇妄言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黑暗中,韋長歌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听見韋長歌的聲音跟自己一樣干澀——

「但是我們已經知道,凶手是一個人,我們甚至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吳鉤。」

「……吳鉤?吳鉤!他究竟是什麼人?……」

胡二的臉色越發蒼白了。

韋長歌皺著眉頭,喃喃道︰「當真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胡二搖搖頭。

蘇妄言本來一直陷在沉思里,這時候,他突然像從夢里驚醒一樣直起身來,清了清嗓子,問︰「還有一個問題,你要是當真一無所知,又為什麼要躲來這里?」

他不待胡二回答,又繼續問道︰「當年經手這案子的是你和岳州府捕頭李天應,李天應莫名其妙死了,你在他死後,立刻失了蹤,到底是為什麼?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胡二原本臉色煞白,听他問完,反倒舒了一口氣,道︰「這件事說來雖然不光彩,我倒也不瞞你們。我雖說和死人打了一輩子交道,但那天見到的情景卻一直忘不了,這些年來,也說不清作了多少次噩夢啦……每次都夢見一地的尸體,一地的血,還有一個勾魂閻羅跟在我後面索命。唉,真是忘不了!」

他眼楮看著窗外,像是又想起了當年見到的慘狀,出了一下神,緩緩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案子不是人做得出來的,這些年來,我暗地里留心著,也沒听說哪里有類似的案子發生的,不過啊,這心里老是放不下。我私底下問過李捕頭幾次,他也是這個念頭。嘿,說來慚愧,去年十月,我一听到他的死法,听到那句‘你不是人’,我立刻就想起十二年前那個案子,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個索命閻羅又回來啦!他一死,我怕下一個輪到自己,連夜收拾包袱就離開了家……」

蘇妄言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簡單,看他表情也不像說謊,愣了愣,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韋長歌也有些失望,苦笑了笑,對蘇妄言道︰「看來只能再找別的線索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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