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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飛 第10頁

作者︰楠漁

主子的情況萬分危急,圍攻馬車的黑衣人又不見減少,吉格勒一時慌亂了手腳,架開兩個舉劍來刺的人之後便飛身撲向楊曄。

「回去!」余光已然瞥見一個黑衣人向車廂內刺去的楊曄,心神猛然一蕩,暴喝一聲,格開數劍,恨不能以身相抵。

吉格勒慌忙轉身,卻仍是晚了一步,刺向卉兒的劍被雁非用身體一架,深深地扎進她的左肩,鮮血噴灑了卉兒一身。

「雁非!」一瞬間腦子里忽成空白,只有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伴著寶劍的狂舞讓楊曄覺得自己的心還在痛楚地跳動。

刀疤六冷冷地一笑,女人真是麻煩的東西,如若不是柳雁非,以他的功夫,哪有可能刺殺楊曄。心里想著,手上卻不慢,凌厲的鋒刃直直向神魂不屬的楊曄刺來。

挨上深入骨髓的一劍,並沒有讓雁非感到太大的痛楚,卻在恍然間看見刺進楊曄胸口的長劍時,發出肝膽俱裂的慘叫。

「當!」兵刃相擊的清脆響聲,卻如同天籟。

「喬三來遲了,請姑娘恕罪!」舞著鐵杖的粗黑漢子承下刀疤六的長劍,引了開去。

場中突然多出幾個短衫布鞋的人,瞬間緩解了楊曄的危機,也扭轉了整個局勢。

雁非心頭一松,眼前忽然籠上一片黑雲,昏了過去。

第四章

為了兩人的傷,喬三不得不決定退回九江,尋到城郊一個小客棧落腳,再從城里請來大夫。

「喬三,你說怎麼辦?」大夫正在外屋開藥方,蓄著絡腮胡子的馬強憂心雁非的傷勢,忍不住在屋里來回踱步。

喬三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斜眼望著馬強,開口道︰「老弟,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馬強停下腳步,奇道︰「你怎麼知道?」

「你也不仔細瞧瞧,咱們救下的那位爺是誰——楊七爺!」

「啊?」

「你不信?昨日他昏迷時我見他的身上帶著符印呢!再說那個叫吉格勒的小子和卉丫頭,一口一個‘主子’‘七爺’的,想不叫人知道都難。」

「三哥,」馬強驚喜萬分,「那咱們還等什麼?跟著七爺去啊!」

「老弟,」喬三緩緩搖頭,「我這條命說過是給了姑娘的,姑娘不開口,我喬三決不會離開姑娘半步。」

「姑娘的傷勢怎樣了?」

「還好,沒有傷到內髒和骨頭,卉丫頭正照顧著吶。」

「姑娘不是在揚州城等公子爺嗎?怎麼又上九江來了?要不是咱們剛好路過,那豈不是……還有,姑娘怎麼會跟楊七爺在一起,還遇上這些亡命的人?」馬強好不困惑。

「唉,昨天的情形,我也是心頭直發顫吶,要不是那群人溜得快,我一定會審清楚其中的原委。現在只有等姑娘醒來再問個究竟了。」喬三仰頭喝干了茶,不安地望瞭望門外,「姑娘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是咱們照顧不周,不該讓姑娘嬌弱的身子骨受這種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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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的床榻上,雁非合著眼靜靜地躺著,面白如紙,眉頭緊蹙著,沒有血色的雙唇因為缺水而有些干裂。

楊曄坐在她身邊,輕輕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默默傳遞著內心的擔憂和恐慌。

他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生死。自小在毒打與白眼中長大,早已看慣了人世間的冷漠和無情;多年征戰沙場,也早看破了生死。可當鋒利的長劍刺進雁非的身體時,他卻亂了方寸,失了冷靜。

眼前的女子,像是擁有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輕易便挑起他內心最深處的疼惜和憐愛。她小小的倔強的臉,終于放松了線條,像個滿心信任著他的孩子般,安靜地沉睡著。

這是個有著強悍生命力的女子,至今他都還不敢相信,她羸弱的身子是怎樣熬過致命的一劍和漫無止境的痛楚。他沒有料到,泉州初識、揚州再見,會將她的影像像烙鐵一樣深深地刻進他的心里,再也沒有辦法抹去。

他注視著令他迷惑的容顏,曾經以為會失去她。殘存著的恐懼,讓他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模她微蹙的眉,輕輕展平。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凝視,雁非發出一聲輕微的申吟,緩緩睜開雙眼。

「七爺……」她的聲音沙啞,撥動了他心上最細致的那根弦。

「雁非……」失而復得的狂喜席卷了他整個身心,眉頭一松,大手撫上她略顯蒼白的小臉,竟然能低低笑問︰「你為我所擄,我拼死救你,雁非,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欠誰呢?」

「七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是嬌羞,也是歷經大劫後的喜悅。

堅強慧黠的柳雁非、冷靜自制的柳雁非、羞怯含情的柳雁非,也是讓他心動的柳雁非啊!

再也無法忍受她水眸里蕩漾的情波,他忘了她的傷,忘了自己的傷,忘情地俯身下去,灼熱渴望的吻襲上她微啟的櫻唇。

溫柔輾轉,濡濕了她微微干裂的唇瓣,她在他身下發出低低的細碎的申吟,像一只需要憐愛的小貓,那麼溫馴乖巧地任他予取予求。

四周好像有火焰騰空而起,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纏綿,他的呼吸濃濁,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捧住她的臉,換來她瑟縮的顫抖。

沒有哪種風情的柳雁非是他不愛的,這個在他懷中如花盛放的女子,她的柔媚她的迎合,取悅了他內心最柔軟敏感的部分。

再也容不下別的念頭,婉轉承歡的嬌軀無助地在他身下輕顫,他撫上她的肩,心里是快要滿溢的柔情。

「啊——」雁非眉頭緊蹙,強忍著傷口上傳來的痛楚。

他飛快地退開,滿是激情未褪的狼狽。

懊死的,他弄裂了她的傷口,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咒,讓他竟然忘我到這種地步?

「雁非……」他心疼她咬牙忍耐的堅強,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看看她的傷口。

「讓卉兒來!」雁非急急避開,潮紅的臉上滿是羞怯。

伸出的手臂以奇怪的姿勢僵在半空,他了然,她是害怕再一次的情不自禁啊。

小小的廂房里,余波還在蕩漾,他狼狽,她羞赧,彼此都不是擅長表達感情的人,卻因為一個吻亂了心神、慌了手腳,混亂中只能倉惶逃避著已顯而易見的情絲。

因為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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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喬三哥來了。」卉兒扶雁非坐下,斟滿兩杯茶,然後輕輕扣上門。

「姑娘身體怎樣了?」喬三笑盈盈地看著氣色不錯的雁非,仍忍不住必切。

「三哥,」雁非好笑地搖搖頭,「你這半個月來問得最多的就是這句,難道每次見面,三哥都沒有別的好問了嗎?」

喬三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著擺手,雖然被取笑,卻也滿意雁非紅潤的面色和精神奕奕的樣子。

半個多月以來,楊曄暗中找來九江城最有名的大夫為雁非診治,補藥補湯像是不要錢似的直往她肚子里裝,每天還親手磨制北疆特有的金創藥讓卉兒為她外敷。雁非的傷奇跡般地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就好了大半,讓他這個做三哥的也放心不少。

他長舒了口氣,端起茶杯飲了起來,「三哥,雁非知道你有話要問我。這些日子讓你擔驚受怕,也確實是雁非的不是。」雁非滿懷歉意地說道。

「姑娘快別這麼說,喬三這條命,早就說是跟了姑娘的,喬三只是……」

「三哥,雁非知道你要問什麼。雁非從小離開九江,被賣到秋水樓,十年來不曾回過家鄉祭拜父母,實在是心中有愧,一直哽咽難安,這次到九江,也只是想盡一盡做女兒的孝心罷了。楊七爺知道我們在泉州的事,雁非不敢大意,原本想避開他從九江北上京城,也在李媽媽那留了話給如維,誰知道還是遇上了他,這才不得不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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