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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洲國妖艷川島芳子 第17頁

作者︰李碧華

即使是壯碩的年青男子,全身及雙足被緊緊捆在板凳上,問一句,不招,便在腳跟處加一塊磚頭,一塊一塊地加上去,雙腿關節朝反方向拗曲,潮購作響,疼入心脾。

還有皮鞭抽打、倒吊、老虎凳、抽血、打空氣針。竹簽直挑十個指甲、強光燈照射雙目、凌遲……,一片一片模糊的血肉,中國人的血肉,任由剮割——只為他們不肯做「順民」!

這些酷刑已在關東軍的指示下,進行好些時日。

芳子來,急于抓住那刺客泄憤。

刺客是個計多歲的男子,濃眉大眼,唇很厚,顯得笨鈍。

看真點,那厚唇是酷刑的後果。

他已一身血污,但因口硬不答,憲兵二人捉將,強撐開他嘴巴,另一人持著個銼子,在磨他的牙齒。每一下,神經受刺激,痛楚直沖腦門,尖銳而難受,渾身都震栗。

芳子一見他,分外眼紅。

她一手揪著這人,太用勁了,傷口極痛,冷汗直流,她凶狠地問︰

「誰主使你暗殺?」

他不答,奮力別過臉去。

她不放過他。

「說!你們組織有多少人?」

男子滿嘴是血,嘴唇破損撕裂,牙齒也搖搖欲墜,無一堅固。

他根本不看她。

芳子大怒,用力搖晃他,高聲盤問︰

「在我勢力範圍以內,不信查不到!」

她有點歇斯底里,咬牙切齒︰

「我把安國軍那五千人,一個一個地審問,寧枉毋縱,你不說,就連累無辜的人陪你死!我明天

還沒說完,那火朝她頭臉上大口的噴射,是腥臭的血和日誕,還夾雜一兩顆被磨掛得松掉的牙齒…,一片狼籍。

他的臉已不成人形了,但他仍是好樣的,明知自己活不成,豁出去把她唾罵︰

「我死也不會供出來!中國人瞧不起你這走狗!賣國賊!漢奸!婬婦!

他說得很含糊,但,字字句句她都听見。他還繼續破口大罵︰

「你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芳子氣得發抖。

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的粗氣鼓跳起來,她一手搶過身旁那燒紅的烙鐵,不由分說,直搗他口中,粗暴地插進去,左右狂揮——他當場慘死。

芳子的傷口因劇動而滲出血來。

但她意猶未足,如被激怒的失控的野獸,她是一個遇襲的人,被這些卑賤的人槍擊,還要受辱,她快變成一個失去權勢失去一切的空殼子了……

她狂喊︰

「你們冤枉我。」

拔槍,如燒旺的炭火, 啪地迸射著火星子,子彈射向牢房,四周的囚徒中槍倒地。芳子把子彈耗盡,還未完全泄憤。

——一步一步地,她走上染血的不歸路!

失眠了接近一個月。

精神亢奮,時刻在警戒中,生怕再有人來暗算。

夜里眼睜睜望著天花板,即使最細碎的雜聲,她整個人猛地坐起,就向著牆壁開槍,四周都是彈孔。她左耳的听力,也因傷減退了。

餅了很久,情況稍為好轉。

她離開熱河,回到日本休養——也許是日方「軟禁」的花招。

而日軍魔爪伸張,自東北至華北,逐步侵佔,建設「集團部落」,嚴格控制群眾,防止抗日武裝力量擴大。

憲兵、警察、特務、漢奸,亂抓亂砍。名人被綁架,百姓不敢談國是,政府不抵抗,壯丁遭審訊虐殺。城鄉都有婦女被、輪奸、通身剝得精光。被割,小骯刺破,腸子都流出來了,陰戶還被塞進木頭。竹枝、破報紙……

大雨中,愛國的青年和學生,在街巷游行示威。

回答敵人炮聲的,是他們的吶喊︰

「打倒軍國主義!」

「趕走侵略者!」

「反滿抗日!中國猛醒!」

「抵制口貨!」

「打倒漢奸、賣國賊!」

「反對‘不抵抗政策!」

「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還我同胞!還我河山!」

「血債血償!」

游行隊伍如萬頭攢動的海洋,浪濤洶涌,沸騰而激動。合成一顆巨大的民族自尊心,淌著血!暴雨淋不熄人民心中的烈火。

這樣子齊心協力,還是苟活在敵人鐵蹄的逼迫。

很多熱血的人,都丟工作,離家鄉,加入抗日的行列。沒有國,哪有家?

蚌人生死不足惜,就把它豁出去吧。

游行示威的人叢中,赫然出現洗淨鉛華油彩的雲開!

他在舞台上,獨當一面,控制大局。但在洪流之中,只是為國效力的一分子。

他沒有後悔過。

一個晚上。

戲班帳篷的暗角,十來人,影影綽綽。

一幀宇野駿吉和川島芳子的官式合照被人憤怒地在上面劃一個大大的「X」。

旁邊有張地圖。

是「東興樓」的圖則。

東興樓?

三年後,芳子又回到中國了。

這回她的立足處是天津。

天津離北京城很近,面向塘沽,是華北一個軍事和外交的重要城市。

城市富饒。

日租界的松島街,有座美侖美奐、排場十足的中國飯館——東興樓。

這是宇野駿吉安頓她的一個地方。說是安頓芳子,也是安頓一批安國軍的散兵游勇——事實上,這支雜牌軍也等于解散了。只有芳子,還是把「總司令」的軍餃硬撐著,不忍逼棄。她的部屬,也因家鄉抗日氣勢旺盛,無法回去,便投靠她,弄了間飯館來過日子。實際上,強弩之末了。

這樓房,今天倒是喜氣盈盈的。

苞中國各處都不一樣。

中國各處都血淋淋。半壁河山陷敵了,如待開膛挖心。

倍安于滿洲國的傅儀,干一九三五年四月,從大連港出發,乘坐比睿丸訪問日本去。到了東京,拜會裕仁天皇,一起檢閱軍隊,參拜明治神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皇帝」,一回到新京,便發表了充滿腴詞的《回鑾訓民詔書》。

所有滿洲國的學校、軍隊、機關……,都召開集會,上下人等一齊被迫背詔書,以示親善尊崇。

東北各地,按照他迎接回國的B本天照大神神器——一把劍、一面銅鏡和一塊勾工,布置神廟,按時祭掃,並規定無論何人走過廟前,都得行九十度鞠身導率。

連表面上是「內延行走」,實職乃關東軍參謀,傅儀的幕後牽線人吉岡安直,漸漸也皮笑肉不笑地道︰。

「日本猶如陛下的父親,嗯,關東軍是日本的代表,嗯,關東軍司令官也等于是陛下的父親了,哈

東北華北的日軍不停增調,登堂入室,直指北平、上海、南京。滿洲國傀儡皇帝的輩分也越來越低,低到成為仙子」。武裝被解除。

直至御弟傅杰服從軍令,與嗟峨勝侯爵的女兒峻峨浩在東京結了婚,日方通過〈篩位繼承法》,明文規定︰皇帝死後由子繼之,如無子則由孫繼之,如無子無孫則由弟繼之,如無弟則由單之于繼之。

必東軍真正想要的,是一個帶日本血統的皇帝。即使傅儀有子,出生後五歲,必須送到日本,由軍方派人教養。

這就是恐怖的事實。

不過,一向是藏在笑臉背後的。

東興樓不也是很堂皇地,迎向傀儡司令金登輝的一張笑臉麼?關東軍也算待她不薄吧?

宏偉的飯館,堆放著花牌、花環、花籃子。門前老大一張紅紙,上書︰「東主壽筵,暫停營業」。

樓上是房間,樓下有庭院建築。正廳今天作賀壽裝置。

川島芳子出來打點一切。

她仍男裝打扮,長袍是灰底雲紋麻綢,起壽字暗花,、被小庇。手拎的折扇,是象牙骨白面。一身灰白,只見眉目和嘴唇是鮮妍的黑與紅,墮落的色調,像京戲化妝——未完成的,永遠也完成不了的。

人容還沒來,卻來了一件奇怪的東西。

芳子的秘書千鶴子出來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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