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快車開進慢車道 第25頁

作者︰林雨行

張小弟工作穩定下來,在商場化妝品櫃做促銷小姐,口氣真誠說詞動人,業績還不錯,當然她沒忘音樂和文學,有時靈感大發,找片紙來寫一小段樂譜,再小心地收進背包里(但過幾天一定會大叫弄丟了),或者在電腦上敲點兒文字,但並不保存,敲完即丟。她常常跑到Melanie住的旅店去,秦日臻就是擔心她不要被那個女人影響壞了,還好她每次回來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一看張小弟積極為自己泡茶拿拖鞋然後坐在自己身邊蹭來蹭去,秦日臻就冷笑一聲說︰「說吧,你又要寫什麼廢話?」

張小弟擰了他一爪後告訴他,這一次要寫一個真真正正的淑女。這個淑女在孤僻很久以後遇到了令她心動的男孩子,但是她發現男孩也對她產生愛慕之後卻拼命地想逃開。她一次一次離家出走,每次都被男孩找回來。經歷六次這樣的逃亡與追捕之後,第七次時男孩忍無可忍.拿刀把淑女的兩根腳勁挑了,讓她哪里也去不了。

「……從此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張小弟用的是童話式結尾。

秦日臻是一邊看電視一邊听她講的,听了一會兒就感到電視看不下去了,到結果出來,他突然揭掉遙控器開關。張小弟剛剛結束眉飛色舞的講述,屋里忽然寂靜無聲,耳朵里響著嗡嗡聲,她為他的突然動作愣了一下。

「幸福?」他第一次對她的小說作出認真的深刻的評價,「我發現你對人生對社會充滿仇恨,你沒有一點樂觀積極的心態,想的全都是死亡、黑暗、愁苦、背叛、殺害、不堪等等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你寫小說根本只是為了發泄、為了報復,我真不懂你內心深處為什麼會有這麼殘酷的因素。」

張小弟呆呆地听著,听完後又呆了幾秒,才仿佛從某個神話國度回來,眨了眨眼楮,繼而神情怪異地說︰「告訴你,還有更殘酷的事實。我可不是一般女人膽,我結過婚,還墮過胎的!」

說實話,秦日臻一听到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但馬上又平靜了。這丫頭撒謊水平真不是一般的低,遇見他以前還是黃花閨女呢,不知有什麼胎可墮。他笑了起來,「好吧,我信你說的,可是結婚與相愛有多大關系?如果我愛你,即使你結一千次婚,也不能削減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不愛,即使你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能制造出我的感情。結婚不是表達愛情的方式,而是一種可選擇的結果,如果你覺得結婚沒有意義,我們可以就這樣相處下去。」

她又呆呆地听著,說不上來是什麼表情,片刻後,她哇哇大哭著跑出門去。秦日臻這一次是真的無法冷靜了,追出去不見她的影子,跳上車就開始狂飄,闖了紅燈還無視交警的追趕。他手心冒汗,方向盤都快抓不穩差點兒撞到安全島時,才想起問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去。一時間感到整條大街都是一座吁陌縱橫的迷宮。

交警追上他,先教育後罰款。秦日臻掏錢時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

「豬頭,死回你的豬圈里早點兒睡,免得明天上班遲到。我是提醒你了,到時候別把責任和帽子扣在我頭上!」

☆☆☆

秦日臻心驚膽戰等到下一個周末,謝天謝地張小弟來了,不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問︰「又是什麼煩心事?」

她一看見他,忽然靈機一動.一拍大腿,「有了!喂,你告訴我,上次我說的那件事你信不信?

「就是結婚墮胎那個亂七八糟的事?你當然騙不了我。」

她更興奮了,「為什麼?」

「我的腦袋不是白長的,這種謊言,太蠢了。」

張小弟目光陰沉,「敢懷疑我的才智?」撲上去打他,兩人鬧成一團。

停下來之後秦日臻忽然拿出一只鑽戒。鑽石恆久遠,它之所以讓女人瘋狂,因為她們相信它的無數道光彩是愛情折射出來的。張小弟知道那是鑽石,餓虎撲食般地搶過來,不由分說把它戴上,「打劫廣’

秦日臻說︰「這不是一般的財寶,搶去就可以了,還必須拿人做抵壓。

「放你的叉叉!難道我的價值只等同于一顆鑽石?」

「那當然不止,你是無價的!’好好哄她,他可不想看見她把戒指扔掉。如他所願的是她很喜歡這只鑽戒,「把那個骷髏取下來吧,你已經不需要它了。」

「不需婆?我是不需要!’她冷笑著開始退鑽戒。」

秦日臻沒辦法,「好好好,你都需要可以了吧。」

張小弟立刻喜滋滋的,親他一下作為獎勵,然後正色地問︰「這是代表求婚嗎?你確定?」

「不夠隆重?可是我想你反正是我的人,這只是一個環節。如果你要玫瑰,我現在就去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真的下定決心娶我?你以後不會後侮嗎?你並沒有真正了解我,也許我是個壞女人。」

「你又犯傻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那你說,」她拉起他的手,「我有過什麼故事?愛過誰?珍惜過什麼?放棄過什麼?我有怎樣的童年?我父母是誰?我有沒有兄弟姐妹?骷髏戒指到底代表什麼?」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頭上,「這里,現在是什麼想法?又把他的手放在胸口,「這里,在恐懼什麼?」最後放下他的手,低下頭,「你從來沒有問過我。」

秦日臻身體僵硬,聲音刻板︰「怪我疏忽大意,但是你說,即使我問了,你會不會回答?你的心,有點兒像我小時用竹蔑編成的燈籠,四面都是眼,沒有人知道你的心思。」

張小弟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楮左瞟右膘,看樣子正在衡量從秦日臻到門的距離——糟糕,她又準備拂袖而去!他立刻把聲音降下八度,「但是燈籠里有火,明亮溫暖,點燃我的心啊!’

「哦——」她這才若無其事地轉轉鑽戒,「我去做飯啦。」

張小弟去了廚房,秦日臻點燃一支煙卻不抽,看著它慢慢成灰。忽然廚房里一聲碎裂,他連忙去看,地上一片碎碗渣子,張小弟蹲在地上吮著劃傷的手指在哭。可她又很快擦掉眼淚說。「一點點小傷就把我弄哭了,我太沒用了是不是?」

☆☆☆

窗外大雨瓢潑,室內放著Enya的純淨憂傷的音樂。秦日臻坐在沙發一端,凝視著另一端的張小弟。她像小學生似的坐得筆直,頭是垂著的,長發披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她深深地沉醉在音樂中。

「我說。」他的聲音忽然響起,靜止了許久的聲帶振動起來有點兒暗啞,「以後你不要出去工作了,否則別人會以為你老公是虐待狂。」

她沒有動靜。事實上,她從坐到沙發上開始就沒有一點兒動靜……

他以為她沒听見,又說︰「你喜歡文字,我可以幫你找些廣告文案,這樣既可以讓你盡興,又可以讓你賺外快,你說怎樣?」他向她靠過去,仰面靠上她的腿,「嗯?你認為……」

一顆冰冷微咸的水珠掉進他的嘴里。

兩個人都愣住了。

張小弟半晌才極不自然地動了動,欲蓋彌彰地說︰「沒什麼,只是這曲子太傷感了。」

秦日臻仰望著她打濕的睫毛,它在她臉上投下兩片陰影,他忽然感到自己是躺在那兩片陰影里的,不僅是他,就連張小弟自己,都是躺在一種莫可名狀的陰影里的。所謂愛情,只是它的附屬品。他感到難以忍受,究竟那是什麼?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