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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 第6頁

作者︰千尋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強。

黎雨佩走出房間,她換上一套藍色長版高領頭衫,下面是一件黑色緊身褲,白皙的腳丫子上套著鵝黃色拖鞋。她胸前抱著一套西裝和盥洗用具走到客廳,來到他面前,臉上掛著羞赧靦腆。

「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濕里,我這里有新衣服,我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你要不要進去洗澡?」

她指指里面,抓抓濕濕的散發,有幾分不知所措。

阿浪沒有回應,懷疑的眼光輕輕掃過她手上的西裝。

她順著他的眼光,落在自己手上的西裝,這才想起應該解釋些什麼。「哥說,單身女子獨居比較危險,就找人準備男生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擺在家里,萬一小偷闖空門,才不會知道這里只住一個女生。」

黎雨佩停下話,不確定是他的眼光讓人不知所措,還是昨夜的事讓她無法平和對應。

他起身,赤果的胸膛向她靠近,她下意識退兩步。她這下意識的舉動讓他不舒服,但他沒作聲,拿走她手上的衣服就完房間里走。

見他沒離開,黎雨佩下意識地松口氣。

他是個陌生人,而且是很陌生的男人,還是個醉倒在公園的流浪漢,滿臉的胡喳和酒味教人退避三舍。

非凡哥哥布置的屋子就是要防他這種人,沒想到她親自把他帶回來,還和他喝酒言歡,把滿肚子亂七八糟的話全部告訴他,她不是不知道陌生人有多危險,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歡暢、這樣開懷了。

非凡哥哥知道會生氣吧?

也許不會,他忙著在自己的婚姻里幸福,哪管得了她?!

突然,她想起來!她是沒人管的女生,她可以為所欲為,愛怎樣就怎樣,不管他是強暴犯或吸毒者,只要她開心,就可以跟任何男人在一起。

對,丟開禮教、拋去道德,她已經長大……

黎雨佩在從女生變為女人的這天,她決定要恣意妄為、要不顧代價,為自己任性一回。

第3章(1)

二八年一月二日。

阿浪留下來了,他決定讓黎雨佩包養。

因為她給他吃好吃的,給他無限暢飲的美酒,還給他穿得稱頭體面,住得舒適愜意,最重要的是,她說︰「我給你二十萬美金,你陪我一年。」

他模不透這個謎樣的女人,明明是清純如天使,作風卻大膽到令人不可思議。

他冷下臉,說︰「不行。」

她抓了抓頭發,憨傻地偏過頭問︰「是不是錢太少了?我可以加碼,你開價,二十五萬、三十萬……或更多?」

她當冤大頭當得半點不手軟。

這一秒鐘,阿浪把她定位于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我只能待在美國半年。」

「半年後呢?你要回台灣嗎?沒關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她笑眼眯眯,巴結得好像自己是快要被迫休無薪假的可憐員工。

他瞥她一眼,又是嘴巴歪向一邊,說笑不像笑,掛了譏誚的表情。「我只給得起半年。」

「只給得起半年、只給得起半年……意思是,你只能活半年?!」黎雨佩被自己的推論嚇到了,瞠大杏眼看他,嘴巴張大。

他沒回話,只是微微地點了頭。

低頭,他的注意力回到桌上的那盤意大利面,用叉子卷起來,「速」一聲,吸進嘴巴里,讓沾滿醬汁的面條在舌頭上跳芭蕾。

她做的意大利面味道很不賴,她有很好的廚藝,有錢、美麗又會做菜,這種女人根本不需要到路邊撿男人回來包養,可是她卻撿了,而被撿的自己,正坐在她面前,享受五星級服務。

「你生病了嗎?」黎雨佩追問。

她長長的羽睫眨呀眨,眨出兩滴淚水,可惜他忙著吃面,沒注意她的表情正在改變。她的快樂讓悲憐取代,喜悅化做心酸。

怎麼這麼倒霉啊!她老是踫到活不久的人。

「是。」他模模糊糊地應了聲。

誰說他不是生病?這個病顛覆了他所有認知,讓他拋棄一切的遠遁。

「很嚴重的病嗎?」

他沒回答,舉起杯子,把里面的濃湯一口飲盡。再說一次,她的手藝超棒!

黎雨佩低頭、停下話,手上的叉子翻攪著盤子里的面條。

她就知道,不應該把他帶回家的、不應該和他過夜,也不應該和他有所牽扯,他和她之間通通不應該……她這種人很掃把,誰踫誰衰,爸死了、媽死了、非凡哥走了,現在連這個無辜的流浪漢也要死掉……

眼淚一滴一滴和進了她的面里,干面都快變成湯面,吸吸鼻子,聲音終于憋不住,小小地啜泣逸出。

傷心排山倒海而來,她從啜泣轉為嚎啕大哭,雖然她的嚎啕大哭仍然很秀氣。

「嗚……對不起、對不起……」

阿浪放下湯杯,看著眼前哭得像嬰兒的女人,慌亂手腳。「你怎麼了?」

「嗚……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嗚……要是沒有我,你就不會死。」

「關你什麼事?!」他莫名其妙。

但她的哭臉很具觀賞價值,她哭得很認真誠懇、很自然可愛、很……很讓他想一看再看。

他干脆往後坐,雙手橫胸,用欣賞電影的悠閑態度觀賞她的哭相。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女人哭可以哭得這麼甜蜜浪漫,果然是天使,連哭都與眾不同。

「嗚……我很倒霉,嗚……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跟著倒霉。」

嗄?這什麼邏輯?就算他真會死,也是在認識她之前就決定好的事,跟她倒不倒霉有什麼關聯?

她是笨蛋嗎?是不是上帝在篩選天使時不用心,導致天使的品質良莠不齊,讓這個笨蛋也摻雜其中?

「我的倒霉和你無關,那是老早就注定的,不管我認不認識你都一樣。」

「你的病會不會傳染?是AIDS嗎?」她紅著一雙眼楮問他。

他失笑,用餐巾紙輕拭嘴角,這個動作優雅高貴,一點都不像流浪漢。

黎雨佩看得呆了,心里跳出一個場景。歐洲、大到不行的古堡、玫瑰花園、騎士勛章……他是落難的爵士?

「不會傳染,我保證經過昨晚,你連腳指頭都很健康。」

他的揶揄讓她全身紅透透,目前,她的腳指頭健不健康不知道,但保證絕對是紅色的。

「那你以後要去哪里?」

「流浪吧。」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以流浪為名,躲避痛苦。

他對人生沒有期待、失去希冀?黎雨佩看他的眼神里又充滿憐憫。想了想,她作出重大決定。

老師有教,正負得負、負負得正,兩個倒霉的人踫在一起,一定會摩擦出小幸運。她就阿莎力一點,半買半相送,一口價。「我用二十萬買你半年好不好?」

她又替他添了滿滿的濃湯,女乃油的芳香四溢。

阿浪接過濃湯,視線定在她身上。

她在哪里受的基礎教育?二十萬買一年,半年應該要折半才對,教過她的教學老師一定很想死。

輕啜濃湯,他不知道該將她往哪一邊分類。

聰明?不對,在算計這件事上面,她太愚笨。單純?更不對,她的行為、提議既開放又浪蕩。

然而不管怎樣,她都很可愛。

她等待他回應的夸張表情,像等著發糖果的小學生;她煮好菜等他試味道的眼神,像急著被夸獎的小孩;她抿唇的無奈,無辜得像小鹿斑比……總而言之,她就是可愛,可愛到一個無法形容的程度。

「不害怕我死掉,會害你很麻煩?」他反口問。

「不會,我已經習慣了,雖然那個經驗很討厭,可是會踫到就是會踫到,又躲不開……」

黎雨佩越說越小聲,再抬起頭時,她臉上掛起兩坨紅暈,帶著很不自然的笑臉輕聲問︰「其實,你說的也對啦,是有一點點小麻煩,那……如果、如果……你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我,就自己偷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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