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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鏟皇後(上) 第16頁

作者︰錦瑢

「鄧嫂子,你開玩笑的吧?」柳九九張著嘴,眼楮瞪得圓溜溜的,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我們這里活兒多,又髒又累,還有我們這里的工錢,唉……你也知道,京城物價高,租金貴……」她的拇指和食指迭在一起搓了搓,表示自己手頭緊,小眼神兒精光一閃,透著幾分商人的小奸詐。

雖然嘴里這麼說,站在她本人的立場倒是很希望鄧嫂子留下,畢竟臉也是門面,今兒個一整天,來應試的要嘛年齡過大,要嘛其貌不揚,她實在是沒挑到中意的呀。

柳九九眼底的小奸詐被心思細密的周凌恆逮住,他心里頭清朗得很,這丫頭在打什麼算盤他不至于看不出來。他于是細著聲音說︰「九九姑娘,我吃得少,力氣大,手腳麻溜,工錢你看著給,睡的地方能過得去就成。」

這話正中某人下懷。

「那就就這般決定了。」柳九九抓住「吃得少、工錢看著給」這兩個重點,忙打了一個響指,迅速將此事定下,拽著周凌恆的手腕進了九歌館。

土豆和糯米從頭至尾在旁側圍觀,土豆的目光落在周凌恆身上一刻也未曾離開過,糯米見他目不轉楮盯著周凌恆,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酸溜溜道︰「人家是有夫之婦,瞧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瞪出來算我本事,你有能耐你也瞪個試試?」土豆「哼」了一聲,跟著回到館內。

柳九九拽著周凌恆先去參觀了大堂和二樓,最後才是廚房重地。

周凌恆前腳剛踏進廚房,一股厚重的油膩氣息撲面而來,他望著泥巴堆砌的灶頭,又看了眼大鐵鍋里未清洗的餐盤,扭過頭看著柳九九,「九九姑娘,你們這廚房……倒是特別。」牆頭掛著一串一串的紅辣椒、玉米以及被風干的黑臘肉,看著十分倒人胃口。

等他後腳也跨進去,一股駭人鼻腔的酸臭味搞得他胃里翻騰如海浪般。他側過頭,瞧見了門後一個裝滿殘羹剩飯的泔水桶,只看了那麼一眼,便忍不住梧著嘴跑了出去,扶著院中石磨狂吐不止。

到底是千金之軀,別說下廚房,就是連宮里的茅房也比九歌館廚房干淨。周凌恆扶著石磨抬頭望天,忽然覺得在九歌館「潛伏」這個決定是任重而道遠。

正在他質疑自己來九歌館到底對與錯這個問題時,柳九九那張水晶團子般可愛的臉蛋映入他眼簾,她眨著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聲音干淨綿軟道——

「姊姊,你沒事兒吧?」

一見柳九九那張臉,再听她那聲音,周凌恆望著門口那桶發酸發臭的餿水,似乎也沒那麼惡心了。

緊接著柳九九帶著他去了臥房。這里的臥房自然比不得宮內,不過有床有凳,難得的是還有張海棠柳木屏風,屋內打掃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

接下來由土豆和糯米跟他講了講規矩以及他所要做的事,只是他一門心思撲在鏟鏟姑娘和排骨上,無論糯米和土豆說什麼,他的目光都在柳九九身上。等土豆和糯米交代完,他才漫不經心的說了聲,「知道了。」

忙活了整日,九歌館打烊後,做為老板娘兼廚子的柳九九自然不能虧待自己跟伙計們,所以九歌館的伙食業豐盛,尤其是晚餐,桌上擺著一大盆紅燒肉,另有一小盤糖醋排骨、醬肉黃瓜,三、五道清淡素菜做陪襯。

周凌恆頭一次跟除了太後之外的人同桌吃飯,看著飯桌上其他三人都動了筷子,唯獨他吞著唾沫眼巴巴瞧者。「九九姑娘,你們用晚膳,怎麼不用公筷?」主僕三人不用公筷,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公筷?」柳九九塞了兩大塊紅燒肉進嘴里,鼓著腮幫子茫然問他,「怎麼筷子也分公母?」她以前怎麼沒听過?

「不是……」周凌恆拿起筷子,解釋說︰「公筷就是大家一起用的筷子。」

柳九九「哦」了一聲,將自己筷子上的紅燒肉醬汁兒抿干淨,然後將周凌恆手中筷子抽出來,把自己用過的換給他,說道︰「既然你想用公筷,那我用過的筷子也算公筷了,給你用吧,我就用你沒用過的母筷。」

她感嘆,鄧少俠娘子這是什麼怪毛病?還喜歡用大家用過的筷子?!嘖嘖。

「九九姑娘……」他還想解釋,不意看到桌上的菜已被主僕三人掃蕩了一大半。

就在他愣神間,主僕三人飛快將桌上的菜風卷殘雲般吃干淨,柳九九手快,將最後一塊紅燒肉夾進碗里,伴著紅燒肉的醬汁將碗里的白米飯扒拉了個干淨。

她吃得酒足飯飽,扭過頭問周凌恆,「姊姊你怎麼不吃?是飯菜不合口味嗎?」心想這鄧少俠娘子果然不騙人,豈止是食量小呀,幾乎沒有食量好嘛!

這麼好看又不會吃的伙計,請給她再來一鍋!

「……」周凌恆不太想說話,他看著鏟鏟姑娘伸出粉女敕舌頭舌忝掉嘴角的一粒米,又掃了眼連湯汁都沒剩下的餐盤,心里五味陳雜。

他怎麼覺得……自己受到了虐待?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柳九九見周凌恆不說話,也沒動作,以為他是不餓。她嘆了聲氣,一副「我懂你」的神情,把周凌恆面前的白米飯也拿走了,用筷子把那碗里的米飯撥弄到自己碗里,然後一面往自己嘴里塞白米飯,一面嚼著食物口齒不清道︰「姊姊我懂你的,你們京城女子都怕胖,成天沒事兒想著瘦身材。沒關系,這碗飯我幫你吃了,這樣你就不用看著它糾結了。」

柳九九說著又是一大口,三兩下就將一大碗白米飯吞了個干干淨淨。

周凌恆望著她,如鯁在喉。這鏟鏟姑娘也太能吃了吧?三口,三口就吞了一碗白米飯,吃相簡直……粗俗!

不過,即便是粗俗的鏟鏟姑娘,也依然好看。

「姊姊,我這做了一整天的菜,腰酸背痛,腳趾抽筋,土豆和糯米也忙活了一整天,我們累得都跟大黑似的。」她頓了頓,扭過頭問他,「你是不是想問我大黑是誰?」

「狗。」周凌恆寵辱不驚,聲音平淡。他一下午沒說幾句話,生怕自己露了餡兒。

「姊姊你真厲害啊!」柳九九一臉「任重而道遠」的拍了拍周凌恆的肩膀,說道︰「姊姊,這些餐盤啊碗筷,還有廚房的那些,你都幫忙洗干淨些,希望我明兒個一早起來,能看見你洗干淨的餐盤,辛苦了!」

耙情她說了這麼長一段話,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周凌恆目瞪口呆,嘴巴圓得能塞下一個大鵝蛋,「你……」

話還沒說出口,柳九九已經伸了個懶腰,一願一跳地回了樓上臥房。

他扭過頭望著土豆和糯米,兩人忙抬頭看著天花板,皆不理他。

周凌恆算是明白了,這鏟鏟姑娘看似綿軟無害的小羊羔,實際上就是一只披著羊皮壓榨伙計的大黑狼,壓根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周凌恆見土豆和糯米沒有幫他的意思,索性心里一橫,卷起袖子,收了餐盤往廚房走。

做為大魏開國至今最英俊的皇帝,體驗一下民生疾苦也無妨。

等他進了後院,糯米拽著土豆的袖子,小聲道︰「土豆,你剛才看見沒?鄧少俠娘子的胳膊……」

土豆朝著後院的方向覷了一眼,咂嘴道︰「我倒是頭一次見到姑娘家胳膊上的汗毛那般濃密的……」

「今兒個下午他跟我說話,聲音突然就變粗了,跟個男人似的。土豆,你說她是不是跟著鄧少俠練過什麼奇奇怪怪的功夫?」

兩人交頭接耳地討論了一會兒,渾然不知周凌恆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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