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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說的是(下) 第19頁

作者︰陳毓華

「咳……」這時站在門口的芮景之也听見了他們的對話。

「女兒給父親請安。」

「女婿給岳父見禮。」

「都免了,你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不乖乖在一旁待著,見什麼禮,我有女婿給我見禮就成了,你能不要動就不要亂動!」嘴里嚴厲,但語意里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芮景之不過四十歲左右年紀,高大健美,穿著鴉青色直裰,留著三綹小胡子,面貌清俊,要芮柚紫說,就是個美大叔。

「我們男人去外邊說話,你們娘兒倆留在這,別忘記叫廚房多做點菜,把女婿女兒留下來用飯。」

「這事還要你多嘴,我剛剛就已經吩咐下去了。」

芮柚紫以為,在容貌上父親略勝母親一籌,可在管家氣勢上,母親是帶頭羊。

「走吧,去瞧瞧我前些日子購得的綠玉髓,顏色似透非透,半濃半淡,據說是千古難得的絕品。」沒說兩句話,翁婿一同去書房看芮景之急著要炫耀的收藏品。

「真是個小孩。」蔣氏只有搖頭的分。

「娘,您這樣慣著爹,真的可以嗎?」她回來有泰半就是為了這件事,怡情養性她不反對,但是花錢花到搖動家中根本,那就太離譜了。

「他就這點歪毛病,講了那麼多年,講也講不听,隨他去吧。」

「不管怎麼說也得替雲厚和雲謹留點銀子,他們一個將來如果走上仕途,那得要銀子打點,雲謹也要娶妻都要花錢。」

母女倆倚在西次間臨窗的大炕前說話,芮柚紫手里拿著蔣氏給的琺瑯纏絲手爐,心中涌起有娘的孩子是個寶,沒娘的孩子像根草這話。

「雲謹那孩子說他如今在你的鋪子里做事,是真的嗎?」

「我看他是真的對經商這塊有興趣,而且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扶持雲厚,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娘,以後您有得福可以享了。」

「娘倒是不寄望這個,娘只希望你們一個個都平安順遂。郡王對你好嗎?太妃不難相處吧?」為人母的,叨叨絮絮說的全是希望女兒好。

芮柚紫在娘家用過午飯,飯桌上氣氛融洽,直到暮靄四起,才在蔣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任雍容乘車離開。

車聲轆轆。

「見著岳母怎麼不高興?」不騎馬改和芮柚紫一起搭車的任雍容見她小臉繃緊,怪模怪樣的,便試探著問。

回娘家之前不還興奮的直往外看嗎?還巴不得馬車能飛,這會卻看起來有些蔫蔫的。

「被我爹說了幾句。」趁著母親去安排事務,她和父親相談了幾句話,父親卻以出嫁的女兒不該管娘家事為由打發她。

「可以說給我听嗎?」

這也沒什麼不行的,于是芮柚紫把父親酷愛買古玩金石,拿田產去換喜愛之物的荒唐事情說了一遍。

這是她頭一回向他說事,任雍容听得很認真,很順手的將芮柚紫的手覆在自己大手里,輕輕搓揉。「這事交給我,我知道怎麼辦。」

「當真?」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這倒是。

「不過,為夫要是能把岳父的小毛病修正過來,娘子要怎麼報答我?」他指著自己的臉頰索吻。

這是亮敞敞的勒索了。

「那就不勞駕郡王了,妾身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任雍容瞧著芮柚紫一臉沒得談的模樣,心思電轉。「要不,換個方式。」

「什麼法子?」

「譬如這般。」任雍容笑得月復黑狡猾,頭一低,吻上她的唇。

他覬覦很久了。

滋味,很銷魂。

因為意猶未盡,抬起頭時,卻見她陣光朦朧,柔皙的皮膚隱隱透著一種曇花乍現的清艷,臉上還有一份怔忡的恍惚,好像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該往哪去的苦惱和迷惑樣。

他心念一動,她對他也不是都沒有感覺的不是?

「我們和好吧?」

幾乎沒有女人能拒絕這樣的求和,她一直以為只有濫情的女人才會因為交換口水而心軟,又或許是因為對她來說,這是她的初吻。

「哼,先留校察看吧!」

「什麼叫留校察看?」

「因著你素行不良,有待觀察,所以算是暫時和解的意思。」

她曾考慮過,即便生下肚里的胎兒,她也可以自己養育,可往後再細想,在這個社會可以容許她小打小鬧的開鋪子做營生,但凡事攸關到規範道德禮儀時,又怎麼可能容許她這般作為?

對于她想自己養孩子這件事,別說太妃那關過不去,更甭提眼前這男人,唉,她前景一片茫茫。

那時的她並沒有把任雍容算進她的人生里,但是經過這些時日的觀察,他也不是一無可取,雖然有時嘴巴毒的很,有時卻對她言听計從,凡事可以商量,甚至對她私自外出、經營酒鹽的事情也不曾置喙過一詞,這種男人,即便前世的現代男人也不見得有這種度量。

仔細一想,他硬生生的變可愛了。

接受他,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難道她連愛一回的勇氣也沒有嗎?她一向是個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的人,倘若這條路不通,她也不會一意孤行非要獨自奮斗不可,還有,她既然不是那種會屈意去奉承丈夫的人,那麼就讓丈夫屈意來討她歡心吧!

不選擇這世間的規範,她願意試看看,試著和這男人生活看看。

這人也太說話算話了吧!

一回到鳳郡王府,她就被禁足,被看管了起來。

任雍容在外的「惡名」徹底落實的用在芮柚紫身上,一回郡王府,他就一口氣下了堪比秦檜的十二道金牌的命令,用一堆莫須有的理由禁止她出郡王府大門一步。

這是暴政!暴政必亡!

芮柚紫只能拉幔帳出氣,做無言的控訴。她真是看錯人了,還以為他的和好里也包括這件「陳年舊事」。

事實告訴她,他壓根記得牢牢的。

這睚皆必報的男人將她實行禁閉後,他倒好,人去了西北。

身為任雍容的禁向,她唯一能放風的時間只有清晨,打扮妥當後,規規矩矩坐著軟轎去給太妃請安,陪她吃早飯,閑聊家常打發時間,然後回自己的院子,吃過午飯,再接著打發時間,晚膳……一天告終。

對這位祖母,芮柚紫一開始是有些戰戰兢兢的,老實說她嘴不夠甜,人又不夠諂媚,討不了好,一直沒什麼老人緣。

但意外的,她的某些觀點和太妃很是契合,她發現太妃性情豁達,對她在思過院那陣子拋頭露面做營生,甚至偷偷跑出去,她絲毫不以為忤,只淡淡的說道她要年輕三十歲,坐困愁城也不是她的路數!

祖孫聊開了之後,她也知道不少攸關任雍容小時候的糗事,包括因為任雍容是任府的獨苗,小時候為了他能平安長大,听信鄉下習俗把男孩當女孩養,便能瞞過黑白無常的眼楮,不讓他們來勾魂。

而他那面貌,不知內情的人常常被瞞了個結實,常常把已經懂事的任雍容氣了個仰倒。可那麼小的他抱怨歸抱怨,卻知道祖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好,抱怨過去,仍舊著女裝讀書寫字過生活。

「男人嘛,有時候難免粗心,可他是個心腸很軟的孩子。」太妃意有所指的這麼說。

明明是個男孩子,小小年紀便知曉男女有別,能忍住身為女子的所有不便,努力擺出女孩家的樣子,那得有多別扭和不自在!

看來,外頭那些有關于他的傳言,或許攙水的成分很大哩。

有一回她在鶴壽堂的里間睡個午覺起來,見太妃在理事,她沒敢上前,便從後門去了回廊,正巧踫上太妃的大丫鬟如畫,手里端著一盅人參養氣湯,看見芮柚紫便隨口和她聊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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