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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才女 第26頁

作者︰迷蝶

見雪泥還是不為所動,秦雲漪想了想,輕聲道︰「在你心目中,慕平又何嘗只是主子,如果墨痕沒死,他不就是你姐夫了嗎?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忍心看他曝尸荒野嗎?」雪泥一呆,一時沒了主意。

秦姑娘和白痴小女娃長得有幾分神似,理當也是草包一個,雪泥萬萬沒料到秦雲漪品貌秀美,腦袋也不是裝飾用的,里面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秦雲漪希望藉由墨痕,喚醒雪泥所剩無多的良知良能。

「祭拜秦二少是殺頭的死罪啊!」雪泥的口氣松動了不少。

「我不怕,我早就抱了必死的決心。」秦雲漪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方公子怎麼辦?你死了,我賭他挨不過三天,就跑去九泉下找你了。」雪泥反問。

「雪泥,我很想和慕平天長地久,廝守到老,然而,兄妹之情我看不破也拋不開,如果我無法去祭拜二哥哥,我永遠也不能原諒慕平,就算明知道他是愛我,才阻止我去涉險,我也無法原諒他……」說到後來,秦雲漪又紅了眼眶。就算雪泥滿月復智計,此時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不讓秦姑娘去,她擺明了要跟方公子絕裂,讓她去,卻是死多活少。

生生別離與幽冥兩隔……都不好!雪泥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呢!今天我舍命陪女子,跟你去就是了。」

秦雲漪喜容滿面,長揖到地,「雪泥,我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雪泥截斷她無啥實益的感謝辭,道︰「廢話少說,跟我來吧!」

**************

「旺仔,那顆人頭的眼楮睜得好大,死不瞑目啊!」

「什麼死不瞑目,那叫罪有應得,你亂用成語,小心吃不完兜著走!」

「可不是嗎?張家小伙子替湖盜講了兩句公道話,結果押入大牢,站籠站死了。」

「也難怪張大嬸哭得眼楮都瞎了,好可憐。」

「噓!大家心里嘀咕就好,嘴里別嚷嚷,否則接下來換我們的人頭掛在城門上。」

「恐怖哦……」

老百姓把城門圍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品「頭」論足,秦雲漪來到城門下,眼淚如斷線珍珠般順著面頰流下,撲簌簌的滴在衣襟上。

「你看清楚了嗎?是秦二少的人頭嗎?」雪泥壓低嗓門問道。

「夜這麼黑,哪看得清楚?既然大哥哥說是二哥哥的人頭,應該錯不了,這種事他又何必騙我?」秦雲漪哭得梨花帶雨,哽咽地回答。

「咱們燒點錢給秦二少陰間花用,燒完就回去,知道了嗎?」

秦雲漪流著淚點頭,雪泥模出火刀、火石,晃亮火褶,再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湊在火摺上焚燒。

紙錢不也是銀票買的嗎?一兩銀子可以買一疊銀票,燒個幾百兩,秦二少在陰間還敢再哭窮,她也沒轍了。至于銀票嘛!她一點也不心疼,反正以後可以向方公子報帳,錢花在秦姑娘身上,方公子絕對付得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火光引來殺氣騰騰的官兵,喝道︰「大膽刁婦!光天化……化夜之下,竟敢違背聖旨,替湖盜燒紙錢!」

雪泥有恃無恐,道︰「皇上說不可以燒紙錢,有說不可以燒銀票嗎?」

一名官兵拿起尚未燃盡的紙灰查看,情不自楚地喊道︰「這是財記銀樓發的票子,公認信用最好的財記銀票,燒了多可惜!」

另一名老成持重的官兵手指秦雲漪,喝問道︰「她為什麼連眼楮都哭腫了?還敢狡辯說不是湖盜的同黨。」

雪泥見矛頭不對,道︰「官爺,我妹子的眼楮被煙薰痛了,用手揉才會紅紅的,您別雞蛋挑骨頭,我還有幾張沒燒完的銀票,給您拿去買酒喝。」

雪泥公然賄賂,寒了一疊銀票在官兵懷里。

有錢能使鬼推磨,官兵收下銀票,驅散圍觀的群眾,就不再?嗦。

曲膝跪地,雙手合十,秦雲漪默默持誦往生咒,為二哥哥祈求冥福,雪泥安靜地立在一旁,不去打擾她。

一名黑衣男子似不經意地踱步而至,念道︰「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霜雪未消。」

秦雲漪背上登時出了一陣冷汗,詩人把白梅綻放比喻為余雪未消,余雪庵也因庵前有一大片梅林而得名,黑衣男子怎麼會念寫在庵門前的「早梅」詩?

「你是誰,怎麼會念‘早梅’詩?」秦雲漪提心吊膽地詢問。

「想知道答案就隨我來。」黑衣男子神秘地回答。

大當家料得沒錯,他的妹子真的來城門口祭拜他了。皇帝明令收喪者死,她還是不計安危地前來祭拜哥哥,膽識不讓須眉,真不愧是大當家的妹子。

「好,我跟你去。」秦雲漪決定孤注一擲,她懷疑黑衣男子跟二哥哥有關。

「不行!」雪泥大急,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黑衣男子揮手將雪泥震開數步,帶著秦雲漪飄然而去,只一瞬間,兩人的背影已在人群中隱沒。

雪泥簡直哭不出來,秦姑娘丟了,她想都不敢想方公子會怎麼炮轟她……

「還不快跟上!」

那是雪泥熟得不能再熟,卻是此刻最怕听到的聲音。

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之間,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紛至沓來,正如霹靂般一個接著一個,只將雪泥驚得目瞪口呆,方公子來多久了?

**************

打扮成黑衣人的胡鈞霆將秦雲漪帶到城外的地藏廟,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殘兵敗將,斜倚在菩薩雕像上的男子劍眉英目,出氣多、入氣少,正是秦雲澤。

白雲塢口一役,朝廷精銳盡出,湖盜拼死抵抗,混戰中,秦雲澤的狼牙棒戳進秦雲瀚的胸膛,秦雲瀚的長劍也刺穿他的琵琶骨。

在秦雲澤重傷昏迷的期間,二當家胡鋒霆冒充大當家身份,讓朝廷砍了腦袋。由于湖盜行事隱密,知道首腦是秦雲澤者,惟有秦雲瀚一人,彼時他命在垂危,沒人想到要找他指認一番,胡鋒霆遂得瞞天過海,李代桃僵。

胡家十三口性命都是秦雲澤所救,胡鋒霆為他挨了一刀,丟了性命,弟弟胡鈞霆無怨無悔,仍跟大當家推心置月復。

「二哥哥,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秦雲漪撲到秦雲澤身邊,悲喜交集,哭得抽抽搭搭的竟是沒有止歇。

秦雲澤忍悲強笑,過了良久,才低聲道︰「漪兒,二哥哥生怕連累你和翠姨,十年都不敢回家,二哥哥對不起你。」

秦雲漪拼命搖頭,邊哭邊笑道︰「我不怪你,二哥哥,觀音菩薩真的好靈,千處祈求千處應,我每天念大悲咒,求能再見你一面,觀音菩薩果真實現我的心願了。」

秦雲澤虛弱地坐起身來,問道︰「大哥沒事吧?」

秦雲漪連忙道︰「大哥哥回京城養傷了,闕大夫說他的傷不礙事。」

太好了!秦雲澤露出笑容,即使大哥對他不仁,他還是不該對大哥不義,倘若錯手殺了大哥,他無顏見父母于九泉之下。

胡鈞霆打破沉默問道︰「秦姑娘,可否麻煩你請闕神醫來治大當家的傷?」

秦雲澤傷勢沉重,想在死前見妹妹一面,胡鈞霆照他吩咐,日夜守在城門口,看到有女子哀泣哭拜,面容又與大當家神似者,就上前念兩句「早梅」詩。

秦雲澤心思縝密,他料準會不顧己身安危前來哭拜,又認得出寫在余雪庵前的「早梅」詩者,除了秦雲漪以外,絕不作第二人想。果不其然,胡鈞霆帶回她,闊別十年,兄妹再見時竟是這般淒涼的光景。

秦雲澤一陣猛咳,反對道︰「鈞霆,我不能為了自己想活命,害弟兄們暴露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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