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魂系塵香(上) 第12頁

作者︰潔塵

岳子建忙笑著回答︰「沐相多心了。陛下臨來前特意叮囑,說此一戰沐相及衛老將軍功不可沒,定要重賞,但兵士們沖鋒在前,沒有畏敵退縮的,更要賞!因此破例令我帶來美酒三千壇,讓將士同歡!」

沐靜塵開懷而笑,令人將酒卸下一半送到衛將軍軍中,其余的各自營中分領,而後與岳子建一起走進營帳之中。

「陛下可好?」沐靜塵先問。

「很好,陛下時常說起沐相,十分惦念,听說沐相忙于戰事極少休息,令我特來傳話,望您珍重身體如重國家。還說沐相是國之棟梁,若牆榻梁毀,也就國將不國了。」

沐靜塵在座上遙對洛陽方向一禮︰「陛下言詞太過,微臣豈能承當?」然後又問道;「霍將軍身體如何?」

「已經大好,我來時已可下地,行走無礙。霍將軍也托我代為問候沐相。」

沐靜塵微一停頓,再問道︰「來時可曾見過公主?」

「公主也很好,時常到宮中走動,因我來的匆忙,尚未踫面。」

「哦。」沐靜塵的心中有幾分失望,但神情淡然,並未顯現。大戰已完,身心都已懈怠,所有疾病一下子都暴露出來,臉色蒼白,伏在案邊又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岳子建看到極為關切,「沐相身體不舒服嗎?不如在這邊將養些時日在啟程吧?」

「無妨,小病而已。」沐靜塵不以為意,只說︰「原本明日起就要準備班師回朝之事,還是不要擅改了,畢竟歸心似箭者,非我一人而已。」

此時有人從帳外捧來一小壇酒,放在兩人案間。岳子建起身將壇蓋打開,頓時酒香撲鼻,溢滿整個大帳。岳子建倒出一杯酒,放到他面前說︰「說實話,外面的酒雖好,但因量大一時無法湊足,也是兌了水的,就算盡到陛下的心意即可。而這壇酒是陛下特令我隨身攜帶,乃是‘艷陽春’中的上品。」

沐靜塵將酒接過,並未急著飲下,先輕輕啜了一口,不覺輕吟︰「只要聞到‘艷陽春’的酒香,就仿佛已經回到了洛陽。」

輕飲慢咽,酒如火蛇一溜燙入月復中,好似相思的滋味,甜中有苦,苦中帶甜,又辛辣熾烈,而個中妙意,又實在無法盡善盡美的用言語形容。

醉眼迷離中,他好像已經回到了在那艷陽之下開遍牡丹的盛都洛陽。看到了心愛之人獨立牡丹叢中,含著深情的羞澀,對他盈盈而笑……

…………

沐丞相與衛將軍即將凱旋而歸的消息傳至洛陽時,大小臣民無不歡呼雀躍,街頭巷尾喜氣洋洋,張燈結彩,如慶新年。

皇室後宮內,香儀公主正與皇後在一起暢談。

「沐相此次得勝回朝,功勞又高一層,不知陛下要怎樣封賞?」衛皇後雖然高興,但那眼中的笑意多有戲謔之意。

香儀反道︰「衛老將軍也立下汗馬功勞,衛家光耀門楣,千秋萬世莫不要提上一筆的。」

衛皇後呵呵笑道︰「一唱一和,你嘴上也不饒人,說的這麼好听是想親自去接他吧?」

被說中心事,香儀一笑,這回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問︰「我若真去接他,你和王兄可同意?」

衛皇後道︰「從兒女私情上講,本來並不應該阻礙你們夫妻早日團聚,但,畢竟也要注意皇家體統,堂堂公主獨自跑到軍中和丈夫私會,就是沐相也不好和下面交代。」

香儀沉吟片刻,又道︰「我不遠走,只去望歸亭迎他,可行?」

衛皇後笑道︰「你就這麼性急?竟連多一天都不肯等了?沐相是個大活人,又飛不了。」說著,她卻忽然黯然一嘆︰「難為你們夫妻之間如此專情,實在是世間少見。」

知她觸動心事,香儀有些不忍,問︰「王兄還是時常留戀于李妃那里嗎?」

「她即將臨盆,陛下幾乎是寸步不離,連朝政都荒疏了。近日更是迷戀起了那些邪士異術的的返老還童之說,想煉丹制藥,永葆青春。整日足不出戶,便與李妃呆在一處,對她言听計從,旁人的話,十分倒有七分听不進了。」衛皇後長長一嘆,臉被愁雲籠罩。

香儀秀眉一擰︰「這如何了得?後宮亂政,自古大忌,更何況那些長生養顏之說多半虛幻。前秦之訓猶在,王兄怎麼這麼快就忘得一干二淨了?我去和他說!」她霍然站起,疾步出去,衛皇後在身後欲拉卻已拉不住了。

不經然間,外面天空漸漸陰霾,一層層黑壓壓的密雲將燦日遮蔽,光亮漸漸被黑暗隱去,冷風襲襲,滿樹的楓葉飄落一地,冬天快要到了。

…………

班師的的隊伍亦如走時一般浩浩蕩蕩,不見首尾。只是兵將們滿面煙塵滄桑,臉顯疲憊之色,人人目中都是渴冀的目光,因為家園已在望。

但是,沐靜塵馬車周圍的護從卻皆是一臉凝重,隊伍走的很慢很靜,從車中偶爾可以傳來清晰的咳嗽聲,令人听了心揪。

氨將忍不住棒窗輕聲問道︰「沐相,是不是又該吃藥了?」

「還未到時辰,不必。」窗內的聲音雖然沉穩依舊,卻顯得極為虛弱,已沒有了慣有的清朗。

前方有匹戰馬飛馳而來,跑到近前後士卒下馬跪稟道︰「公主有信帶到!」

車內人立刻下令︰「停車,把信呈上。」

車簾掀開,連那送信的士卒都不覺一驚︰沐相何時變得如此憔悴?記憶中的沐相,風神如玉,沉靜如海,黑湛湛的眸子總是讓人心安。但此刻的他,眸光雖然深邃如常,卻面色蒼白,眉宇憔悴,似有重病在身。那士卒禁不住驚問︰「沐相病了?」

旁邊有副將喝止︰「閉嘴!說話小心,別四處張揚!」

見那兵士被嚇倒,沐靜塵擺擺手︰「無妨,他話從心出,並非有意。」車簾一放,將身形隱去。

依靠在車內的壁上,沐靜塵打開香儀的信函,那熟悉的娟秀字跡如見卿面,令他倍感暖意。細細將信中內容看完,他噙著笑自語一句︰「香兒還是那樣沉不住氣。早一刻到望歸亭來接我,便真有那般重要?」但是,他的笑容只維持了片刻,便被一陣強烈的巨咳替代,這一次猛烈地竟令他嘔出一口血來!

他淡淡將血漬拭去,並未驚惶喚人,只是隔窗發問︰「還有多久才能到望歸亭?」

窗外人答道︰「大概還需三四日即可。」

「三四日……」他喃喃輕念,合上雙眼,「不知我可能等得了那麼久?」

車似乎行了許久,他半睡半醒時,听到有人在外面高聲稟報︰「郎中令特來探望丞相!」

他驀地睜開眼,古怪地一笑,吐出一個字︰「請。」

岳子建隨即上車,掀開簾走了進來。車廂內十分寬敞,他便在對面坐下了。

「沐相這幾日感覺如何?」岳子建殷殷詢問。

沐靜塵不答反問︰「你看呢?」

岳子建被問得一愣,立刻回答︰「似乎是……好些了?」

沐靜塵笑了,搖搖頭,「更差了,照此情形下去,不知是否還能平安回到洛陽?」

岳子建忙連聲安慰︰「沐相請寬心,沐相非常人,自有天神相佑,會無礙的。」

沐靜塵哼哼一笑︰「我非常人?那又是何人?天神只佑帝王,顧不得我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語刺得心頭一驚,岳子建愣住無語,呆怔怔的不知如何轉換話題。

沐靜塵依然闔著眼,半倚在車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無意,又好像有心的問了一句︰「陛下親賜的‘艷陽春’可還有嗎?」

「啊?哦,還有半壇,沐相要喝?我叫他們拿來!」岳子建欲轉身出去,卻被沐靜塵叫住︰「不必了,只是隨口一問,反正已喝過一次何須再喝二回?平白糟蹋了美酒。」他悠悠道來,岳子建卻覺得後背發冷,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囁嚅著說道︰「沐相說笑了,美酒豈會糟蹋?待回到洛陽之後,陛下為您設宴,還有多少美酒要喝哪。」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