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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九天 第2頁

作者︰潔塵

「小姐,主人有令。」旁邊有人攔阻。

少女微嘆︰「總不能見死不救。扶她進去,一切有我。」

明月般的少女來到獨孤鶴的門前,輕喚一聲︰「大哥。」

她是獨孤鶴的妹妹獨孤雁。

白衣走出,漠然地看著她,在這唯一的親人面前,他雖沒有笑容但周身的煞氣還是減弱一些。

「她快不行了。」她直言求情。

「你救了她?」獨孤鶴眉心一聳,眸中的寒氣已到冰點。

少女卻無懼︰「你要為了一段往事而遷怒全天下的人嗎?」

「她是來殺我的。」他的眼中波瀾不興。「你讓城中住進一個殺手?」

少女嫣然一笑︰「你明知道她殺不了你。這世上也許根本沒人能殺得了你。難道你在怕她?」

俊美如刀刻劍雕一般的臉上,難得一見的是那嘴角的笑意,為了妹妹的勇氣可嘉,敢于撩動他的怒氣。

「隨你好了。」他轉身而去。房門在風聲中關閉,再次將他與世界隔絕。

終于走進白鶴城了。沈心舞環視著這被世人敬畏的地方,似乎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呼吸到獨孤鶴的氣息︰孤冷自傲,寒氣逼人。她開始興奮得熱血沸騰,手指尖每觸模到衣服內的短匕都會感覺那里燙手一般火熱。

她已痊愈,被獨孤雁帶到獨孤鶴的身旁。

近距離看劍神,他倚靠在一株梅花樹前,蒼白的臉孔,庸懶的姿態,即使他此刻手中只握著一枝梅花,卻依舊冷人心寒。好像那種傲視天下的王者之風乃是與生俱來。

「還想殺我?」冷眸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

盡避她來時心中轉了千百個心思,此刻卻不敢妄動。她已懂得若打無把握之戰只會令自己傷得更重。倔傲地揚著頭,向敵人展示將會戰斗到底的決心。

他卻不看她,只斜著眼看自己手中那株梅花,然後以那雙劍神之手將花瓣片片撕落,在手中揉碎,最後撒落在風中。這便是他的回答。

獨孤雁微笑著打破沉默︰「讓沈姑娘做我的閨中密友如何?這里實在是寂寞難忍。」

沈心舞並不領情,「我不會寄于敵人籬下。」

獨孤鶴同樣回答︰「我也不會豢養危險于寢榻左右。」

沈心舞眸光森冷而堅決︰「你若今日不殺我,來日我必會殺你。」

不屑的冷笑︰「憑什麼認為你能辦到?」

沈心舞面無表情,胸口的劍似乎越來越燙,燒疼了她的肌膚,「憑我對你的恨!」

听她的回答,獨孤鶴收斂起笑容。他相信恨的力量有多大,因為他曾親身品嘗過。而她的回答又刺激了他久已寡絕的心,一個令世人乍舌的念頭一閃而過。

「想擊敗敵人,就一定要比你的敵人強大!」他竟悠悠的教導。

沈心舞怔住,不明話意。

獨孤鶴的一雙黑眸越凝越深,獨孤雁情知他要做什麼,欲攔已攔不住。沈心舞只覺被一股力量牽引,瞬間被莫名其妙地拋出很遠。她倔強地不吭一聲,掙扎著站起,勁風又到,又再次飛出,漸而數次,她已渾身是傷,但她仍不肯申吟出來。

最後她已站不起來,眼前看見白衣一角,他便立于咫尺前,高高在上,有如神人嘲笑凡徒,「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要殺便殺,少說廢話。」她毫無所動。恨他之心未減更熾。

「夠了,大哥。」獨孤雁不忍再看。

獨孤鶴一轉身,沉聲命令︰「帶她來劍閣。」獨孤雁瞬間呆住。

劍閣乃是獨孤鶴之禁地,非有其特許便是獨孤雁也不敢來。沈心舞如何有此能耐?

坐于劍閣中高高的座椅內,他更像個王者,霸氣十足。從上面拋下一個卷軸,聲音在劍閣中回蕩︰「若想殺我,便要把此書學會貫通。」

沈心舞詫異,將之拾起,竟是獨孤劍法的修煉秘籍。

看到妹妹與敵人都驚怔的瞪著自己,他淡淡地解釋︰「沒有高人指點,就是給你看,你也學不到上面的一成。」他伸出細長的手指,「三年時間,由我指點,若你三年之內有所成,傷得了我,便放你出城,否則你只有老死城中,永不許言復仇。」

緊握著那卷軸,慘淡的臉色也有了光彩,這也許是她今生唯一的機會。與敵人朝夕相處三年,即使不能有所成,三年內仍有無數的機會接近他,復仇有望。

她決然的將卷軸緊緊抱在懷中,堅定的凝視著他而回答︰「成交!」

沒有四季的白鶴城,遺世而獨立,依舊向世間昭示著它不可侵犯的神威。

梅花翩翩而落,花雨如淚,赤紅如血。

獨孤雁遙望著遠處痴迷于練劍的身影,茫然地問著兄長︰「你究竟想做什麼?若要她死也無須費這麼一番周折啊?」

獨孤鶴不語,眸光幽幽難解其意。他的視線只追隨著遠處飛舞般移動的身影,暗自評估︰如此的瘋狂執著,倒于當年的他有些許相似之處。人心恨的力量真的深如東海,無窮而難測。

月夜朗照,一洗凡塵鉛華,白鶴城如受神光,明亮燦爛勝于白晝。

沈心舞輾轉難眠,為的是心底那份壯志難酬。忽然清風徐來,一陣女子的幽泣隨風入耳,令人不寒而栗。那嚶嚶泣聲,悠悠不斷,猶如鬼魅,但整個白鶴城全無動靜,似是習以為常。她想去看一看哭聲的來源,但還是忍住了。也許這只是一場錯覺,亦或許是獨孤鶴耍的手段。她重新躺好,雙手捂住耳朵,沉沉睡去。

夢中,她又見到了父親,他正喃喃自語︰「敗了敗了,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父親拔劍自刎,母親哭喊著撲于其身之上,悲淒地告訴她︰如果最愛之人先你而去,只有追隨才能證明兩人愛情的忠貞永不會磨滅。

血花飛濺……同一日,她失去了兩位至親之人,然而,這個惡夢也從那一天起,夜夜追隨,如鬼魅纏身揮之不去。

白天,獨孤雁經常來看望她,友好地如同一位閨中姐妹。令沈心舞不解的是,身為劍神的妹妹,她竟然不懂半點武功。而她的微笑永遠可親溫良,與獨孤鶴有著天與地的差別。

「昨晚睡得還好麼?」她親切地寒暄。

「嗯。」簡單的回答中可听出她的戒備之心猶存。

獨孤雁一笑,也不多話,隨即離去。

獨孤鶴的訓練是殘酷的,殘酷到幾乎不近人情,以至于沈心舞經常覺得他是想在訓練中制她于死地,而非是給她什麼機會。但她不會動搖。堅韌的意志時刻在提醒著她不要忘記爹娘當日同死的景象。那一天,她所有美好的少女之夢全部粉碎,而那個罪魁,便是獨孤鶴!

一日,他將她帶到白鶴城後的一座雪山下,沉聲命令︰「爬上去,一個時辰之後必須回來。再帶回頂峰的雪蓮。」

看這座山高聳入雲,若想在一個時辰之內來回根本難以想象,但她沉默著,開始艱難的上行。

一個時辰後,當她腰別雪蓮而歸時,手腳皆已磨破,滲出絲絲血印,在冷風中痛入骨髓。她伸出雙手,直直的捧著雪蓮待他驗看。他並未湊近,掃了一眼,抬袖一揚,雪蓮落地,露出她手上那柄明晃晃的短刃。

身居白鶴城三個月來,這已是她第二十次意圖行刺他了,每一次都會被他看穿。

他冷冷的轉身而去,她也不氣餒,坦然收回短劍,低頭看了一眼那被她拼命采來的雪蓮,狠狠地用腳踩過,好像在發泄她剛才抑郁著的憤恨。雪蓮被無辜的揉碎,芳華散盡,終結了它短暫而淒美的一生。

夜晚,月明依舊,幽泣之聲又起,隱隱約約,好似歌聲,凝神細听,只听到兩句歌詞︰「一朝緣斷恩愛盡,莫問前塵後世情。」歌聲斷腸,纏繞人心,徘徊于白鶴城中,裊裊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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