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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九天 第1頁

作者︰潔塵

第一章

千年雪峰。冰雪千年。無情無愛。鶴舞九天。

…………

一個人。

一個穿白衣之人。

甭獨如鶴。

山風跳躍,發絲微亂,卻撩不動他的眼波。氣若山岳,屹立于天地之間。四周雪花飛舞漫卷,仍不能逼近他身前五尺之內。他身無佩劍,卻有極濃的劍氣回旋在身邊,久久不散。在他腳畔,蜷伏著一頭白紋虎,但這山中之王此刻在他腳下也溫順得如同一只玉兔。

白色衣袍在山風的親密撩動下舞動,衣袖下,修長的手指被裘套包裹,並非因為懼冷,而是他太過于愛護自己的手,甚于生命。這雙手,天下習武之人無不敬慕,它象征著最至高無上的武功與權利。在這雙手前,無人可以與之抗衡。

劍神獨孤鶴。他無疑是俊美的,但是至今沒人看清楚他的容貌,並非因為他鮮少露面,而是因為他逼人的劍氣令人無法直視。此刻,山風終于撩開了他眼前的發絲,但那眸中的寒光冷冽得徹骨徹心,幾乎要將山風也逼退到一丈之外。只可遠觀的男人,如神祗一般凜然難犯。

獨孤鶴,孤獨如鶴。

寒眸一凝,他腳下的白虎忽然有了反應,吃吃地呼著氣,似有興奮之意。

一位中年長者緩步登上雪峰之頂。和藹的微笑︰「我來錯了。」

劍眉一蹙,聲如魔音︰「你在後悔?」

中年人搖頭,「不是後悔,如今我上了年紀,早已過了爭強斗狠的性情,本來只想見識一下劍神的風采,但看來我今天是否能留命下山已是難題。」

魔音低沉,似有無限不屑︰「無信心之人,不配與我交手。」

中年人再笑︰「此刻山下聚集了無數武林之人,只為一睹今日之戰的盛況,他們皆認為你我是為了個‘第一’之名而戰,但見到你我才知他們全都錯了。」

寒眸依舊無動于衷,耐著性子听他說下去。

「你所要的不過是一戰、一個對手而已。而非一個虛名。倘若你是個被名利迷住了心神的人,便不會是今日的劍神了。」

如此言辭應算是奉承了吧。寒眸微閉,無任何的回應,連個微笑都無意付出,只是在靜靜地等待,等待對手出招而已。

肅殺的空氣籠罩于四周,然後是一圈一圈的緊縮,令人窒息。原本輕舞飛揚的雪花忽然狂卷而起。暴風雪一般旋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白衣層層包裹起來,那無形的劍氣,依舊透過風暴如穿心之劍刺向對面之人。

中年長者嘆口氣,擺掌一揮,將劍氣阻擋于身前三尺,隨後催掌回力,氣若流星反彈回去。

雪花怒了,結成寒霜冰凌,漫天漫地,風聲呼嘯,迷亂得睜不開眼。

曠世之戰,本就不是凡夫俗子能見的。

當一切歸于平靜,兩人還是初見時那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而已。

一道黃布飄落,是老人衣衫上的。中年人將它拾起,並未有任何的沮喪,只是贊嘆︰「劍人和一,果然天下無敵,‘劍神’二字你當之無愧。」輕拂了下破布上的雪花,「但你可知練劍的最高境界並非是劍人和一。」

白影本來已準備離去,听到又停了下來。頭一次專注地听他說話。

「劍人和一固然難得,但若能做到無我無劍才是武學的頂峰。而且你的劍氣煞氣太重,無情可言。須知劍若無情永遠只是一把劍,人若無情,便與死人無二。」

敗軍之將還敢逞口舌之利。寒眸露出一絲冷笑,對他的話似乎是嘲弄多過接受。欲轉身再走時,身後之人又問了一句︰「恕我直言,除了劍,你還有什麼?」

除了劍,你還有什麼?

數年後,當獨孤鶴無意中再度想起這句話時仍抑制不住嘴角冷冷的笑意,此刻未帶皮套,那修長的手指光滑如處子,無人可以相信就是這麼一雙手為他的主人贏得多少聲譽。這便是他的劍了。

除了劍,他已不再需要任何東西。劍道便是他的生命,他為此願傾其所有,追逐一生,哪怕付之于生命也無怨無悔。

這世上,只有劍,只有這雙手,真正屬于他,永不會背叛,永遠忠誠。其余一切,無可信賴。

第二章

白鶴城。江湖三大神秘組織之一。劍神獨孤鶴之所在。建于雪峰之上,長年被籠罩在雪花飛舞之間,觀之猶如聖殿,但無人敢于靠近。因為在多年前獨孤鶴早已放話︰走近白鶴城三里之內便是他的對手,盡避至今未曾听說獨孤鶴嗜殺成性,但依舊無人敢掠其鋒芒。

與其說它是被人遺忘的一座孤城,倒不如說是一座被世人敬仰揣測著的堡壘。里面的世界無從知曉。

白鶴城中無白鶴。

這里太過于肅殺,即使是高傲的白鶴依然不敢留連。

站在自己的庭院間,獨孤鶴輕撫著白虎的額頭,眼中依舊沒有絲毫的感情,無聲的撫模似乎只是在與一個朋友交流。

這里沒有春天,看不到百花盛開的美麗,白鶴城中永遠只有雪花飛旋。獨孤鶴喜白,是因為只有白色才最純淨,最簡潔,白鶴城中也只有白色,從頭到腳的白,白得令人心寒,白得過于聖潔,不似人間所在。

「主人,」屬下忽然出現,他不問為什麼,只遞給他一個冷冷的眼神。

「外面有個女子倒在城門外。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女子?」寒眸中頭一次露出精光,似想起了什麼往事,但不願過多地回憶,只冷冷一語︰「別讓她死在我門前。」

下人躬身未走︰「她還有一口氣在,說是一定要見主人。」

冷眸幽幽,不再說話,走出城外。

雪地之上,果然有一少女伏在地面,看不清年紀眉目。他的記憶倏然間跌進數年前,似曾相識的一幕。只不過當日那名女子渾身是血,而這一個只是虛月兌而已,未見有傷。

「你要見我?」淡冷的語音雖然不高,但自有一股威懾之力,那少女奇跡般在地面上動了動,緩緩抬起頭,暗啞著聲音︰「你是獨孤鶴?」

對視上的是一雙同樣陰冷的雙眸,沒有記憶中那樣楚楚可憐、柔弱無依,更多的是一種刻骨銘心般的仇恨。

她掙扎著站起,從懷中掏出一把利刃,狠狠道︰「是你殺了我的父母?」

「你是誰?」獨孤鶴不解的蹙眉。

「沈心舞,沈園的女兒。」她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沈園?他記得,一年前他曾經和沈園比武,沈園輸了,黯然而去。听說後來他羞憤自殺,其妻也殉情陪葬,成為一段慘事。

懦夫而已。他的眸中再度流露出一慣的不屑,既然輸不起,當初就不應該收下他的戰書。

沈心舞抖索著,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力氣,持著利刃狠狠刺過來,但是,只不過跑前數步便被他的劍氣反彈回去,震飛到數尺開外。一絲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在雪白的地上,殷紅一片。

他不悅的皺眉,「想死的話就死得遠一點,別弄髒了我的地方。」他轉身而去,竟不再多看她一眼。無情至斯,一如外界所傳︰劍神無情。

今日雪峰格外的冷。那少女依舊倒在雪地之上,奄奄一息。但她神智尚在,不甘心地抓緊那柄短劍,似乎想拼盡全力再度站起。但即使十指深深嵌入雪層,她過度的虛弱憔悴和被劍氣反彈所受的傷令她難以遂願。幾次努力失敗之後,她絕望地將劍拋掉,伏在地上哀哀慟哭,全部的希望都已破滅,生存下去已無意義。

城門忽然又開,從里面走出一個少女,與她年紀相仿,如明月一般柔雅的面龐帶著深深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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