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竟能這般繾綣地挑起他的欲念,令他一發不可收拾,真是始料未及。
她相信嗎?他是這樣熱烈的愛著她。
近百日以來,他天天念著她、想著她,但一思及臨別前她那決裂的眼神,就有如利刃刺進他的五跩六腑,似油煎火燎般痛不欲生。
可是她為什麼要欺騙他?
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不敢踰矩、侵犯她,但願在那一刻,她是絕對心甘情願的。孰料,他搞砸了。蠻橫奪走她的清白身子,他非但不愧悔,還感到酣暢銷魂。
他將杜飛煙緊緊抱在懷里,緊得彼此都透不過氣,急劇起伏的胸口拍擊著對方。
「我不會放你走的。」他喃喃低語。
「你留不住我的。」杜飛煙堅決的口吻一大半是強裝出來的。
她的感情宣泄得比她想象的還來得激昂,但這不代表她就該原諒他惡劣的暴行。
段樵挪了一體,凝睇著她的眼,「別這樣,我是個粗人,不懂斯文的手段,必要時,我使用的仍是蠻力,仍是粗暴的方法。」
「你竟然打我?」腫脹的兩腮說明了她的畏懼,她氣他更怕他。
「我不許你喜歡別人。」他將溫熱的唇熨在她的紅額上,憐疼地摩娑著。
本來只是痛,現在又如了麻癢。杜飛煙心想,這個老實頭一點也不老實,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先起來,咱們來把總帳算一算。」讓他沉甸甸的身軀一直這麼壓著她,遲早會斷氣的。
段樵根本不依,他眷戀著這種感覺。他不是個風流公子,他的愛戀卻是直接的,毫不矯情偽裝,離了此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把她攬在懷里疼惜。
爭執不得要領,杜飛煙索性睡一覺再說,反正她已經累得沒力氣跟他吵架了。
※※※
被自己的丈夫玷污了,不知能不能告官?
杜飛煙「掛」在床沿邊,兩條光溜溜的腳丫子晃呀晃地,不想哭更笑不出來,只想找個人當受氣包,讓她好好發泄一頓。
昨夜的溫存,清晰浮現腦海,挑勾著她的每一條神經。沒想到竟讓個沒什麼情趣的魯男子輕易的擄獲了她的心,真沒出息!
他到哪兒去了?八成又去找單琳琳了。普天之下,像她這麼寬宏大量的女子誠屬少見。往昔忍他,是因為沒權,今兒呢?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做什麼還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忍耐?
版不了他,管他總可以吧?
霎時,她整個人都理直氣壯了起來。杜飛煙換了白繞水衫,藍緞裙兒,略略施了脂粉,準備出去展現她河東獅吼的威力。
可這周嬤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時候闖進來。
「干什麼?」杜飛煙沒好氣地說。誰教她大嘴巴,有的沒的胡說八道一通,害她被「冷落」的事實傳遍大街小巷,連陸少華、單琳琳都知道。
若非念及她的廚藝實在不壞,干活也挺勤快,她早就向段樵挑撥讓她回去吃自己。
「是爺吩咐把他的東西搬過來,從今天起他要住這兒。」除了幾個木箱,她還差人扛著一個朱漆的鋼制盒子,置于雲石桌上。「這是爺送你的。」
「嗯!」杜飛煙打鼻孔冷哼一聲,看都不看。「他搬來這里,那我住哪?」
周嬤嬤好笑地捂著嘴,「夫人怎麼這樣說話?你們是夫妻,同床共寢是天經地義的事,以前那樣分房,就……太不正常了。」
「嗄?」她倒忘了。那壞蛋還真懂得順理成章的道理,輕易就打算「登堂入室」。
周嬤嬤好象沒注意到杜飛煙一肚子不悅,認真盯著她的臉,詫異地問︰「怎麼回事,動作太過激烈弄傷的嗎?」
拜托,老嬤嬤你就不能含蓄一點嗎?
杜飛煙狠狠白了她一眼,切齒道︰「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你可別亂嚼舌根。」
「是嗎?」周嬤嬤曖昧地眨眨眼,壞壞她笑說︰「床上那攤血又怎麼說?」
「哪有?」生理常識不及格的她,猛回眸才瞟見被褥、床單上狼藉一片,趕忙跑過去遮住。「你敢嘲笑我?」
「冤枉呀!」周嬤嬤抿著嘴,輕點了下她的鼻子,「你和爺能夠恩愛相處,我們下人的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嘲笑你。」
「你會高興才怪,你不是一直巴望單琳琳當段家的女主人?」杜飛煙酸溜溜的說。
「我又不是老糊涂。」周嬤嬤辯解道︰「其實這全是杜老夫人的意思。」
「我娘?」杜飛煙難以置信地睨著她。
「是啊!老夫人早猜中了你和爺這出真戲假做的事兒,她交代我把這秘密泄漏給單姑娘和陸掌門,一方面探測爺的心意,一方面幫你厘清方向。」周嬤嬤略帶笑意地盯著杜飛煙。「哪知道一測就測出你眼中兩簇妒火,老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才怪!」對于她娘的雞婆行事,她一點也不感激。依她冰靈聰明、超級理智的才情,哪需要旁人幫著澄清什麼鬼方向?「除了這些,她還叫你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應該沒有了吧,就算有也……」
「嗯?」杜飛煙銳利的眸光一掃,同嬤嬤馬上噤若寒蟬。
「沒了沒了。」周嬤嬤做不得大勾當,口里猛否認,眼楮還直往金漆木箱瞟。
杜飛煙也非等閑之人,隨便一瞄便已心知肚明。
「這箱寶物,是……我娘送的?」段樵那魯男子,諒他沒那等細心眼,知道拿東西來討好她。
「呃……」做人有時候連沉默也是撒謊。周嬤嬤過了多少橋,吃了多少鹽巴,居然也會說給它漏勾去,不是老糊涂是什麼?
「你去告訴我娘,就說我丁點都沒懷疑,還興高采烈、欣喜若狂的收下這份厚禮。」既然她娘愛當爛好人,她也沒必要拒之門外,金銀珠寶,多多益善哪!誠所謂以其人之計還治其人之身,不拿白不拿。
「你……有嗎?」
「你有意見嗎?我是你的主子,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哩唆的煩不煩?」
周嬤嬤欠身後要離去,她不知憶起啥,又將她喚回。「我娘怎知道段樵和我已經……替他送來這箱禮物?」
「這……」周嬤嬤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把什麼都招了。
杜飛煙實在不曉得該拿一把利剪割了她的舌頭,還是直截了當炒她魷魚。
「既然你不說,你就去投靠我娘,當她的老媽子好了。」簡直是養老鼠咬布袋。
「不不不,你千萬則趕我走。」周嬤嬤抽一下鼻子,眼淚立刻垂下,「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你也了解老夫人凶悍麻辣,誰敢不從,日後就不曾有好日子過的。」
這倒是,她娘的潑辣堪稱轟動武林、驚動萬教,連她爹那只老狐狸都不得不畏懼七分,更何況是周嬤嬤。
「一開始我也抵死不從,可是老夫人說,只要我听她的,依她的計謀行事,就能使你和爺弄假成真,還可以多賺點錢貼補家用,所以……」
杜飛煙皮笑肉不笑的挨近周嬤嬤,「如此說來,你對我仍算是忠心耿耿?」
「當然,如果我有半句虛假,願遭……」
「夠了夠了,沒那麼嚴重。」杜飛煙彎身扯下被褥交予她,「去把它洗干淨,關于我和段樵的事,除了我娘,別再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這又不是壞事。
杜飛煙幽幽長嘆,「我根本不確定他對我是不是真心的,而且我也不希罕做他的妻子。」
「可,你們都已經……」一夜夫妻百日恩呀!
「這是一筆胡涂帳,當真不得。」杜飛煙無神地瞟向窗外,忽地悲從中來,淚水剎那間模糊了她的視線。「他真正喜歡的人是單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