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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婚禮 第12頁

作者︰松露

季雋言則是每天和營區少數幾位醫療人員不停照顧各種傷患、病患和隔離區的難民,雖同在一個營區內,但兩人常忙得從早到晚都沒見到面。

搬遷的前一天下午,尚抱著一個剛出生才兩個多月還沒斷女乃的嬰兒來找季雋言,嬰兒的母親嚴重的營養不良,加上生病的緣故,完全沒有女乃水;嬰兒又不肯喝母女乃以外的東西,因此身體非常的虛弱,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季雋言幫小嬰兒打了營養針,因嚴重的貧血也不能吊點滴。

尚抱著小嬰兒不舍的撫模那細小的指頭,喃喃低語,「等到了密索姆沙哈耶,就有機會把這里的嬰兒送去救援醫師組織。」

「明天就要撤離了,我們必須分三天個別撤離,你和英格麗以及隔離區的難民都是最後一批,我是第一批明天一早就走,怕來不及跟你道別,現在先跟你說一聲,你要好好保重,我們在密索姆沙哈耶見。」

說完,尚就抱著嬰兒離開了。

望著尚的背影,遠方又傳來一聲地雷引爆的巨響,季雋言有些擔心這次遷徙能否順利成行,尤其他是最後一批,也不知道叛軍何時會打過來。

「我剛剛去醫護站沒看到你,猜想你一定在這里。」英格麗走向他。

「最近叛軍對鄰近地區的攻擊愈來愈密集,明天開始遷徙,雖然沿途有軍隊保護我們,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英格麗像大姐姐一樣。

季雋言開玩笑的說︰「妳說話的語氣,好像把我當成小孩子。」

英格麗回答他,「別介意,我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很辛苦吧?我听尚說妳已經在這里六年了,這種困頓的生活能夠過六年還真是不簡單。」算算日子,在非洲已經停留四個月了,季雋言都快要吃不消了。

「習慣了就不覺得辛苦。我只有六年而已,但這里的人卻終其一生都必須過這樣的生活,只要看到他們,想到他們的處境,我就沒有辦法離開。」英格麗望著帳棚旁一張張無助的面孔,她希望在苦難終結之前,能一直陪伴著他們。

「難道妳都不想家嗎?妳的家人不會擔心妳嗎?」季雋言實在很佩服她有這樣的勇氣與毅力,尤其是年輕的異族女子在這里還要面臨更多的困難與危險。

英格麗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家,這里就是我的家,而這里的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生命原本就是要奉獻給天主的,但祂要我奉獻給需要我的人,我已經在這個家和家人一起了,又怎會想家呢?」

「難道妳在英國都沒有任何親人嗎?妳在故鄉也沒有任何親人嗎?我是指妳的祖籍地……」雖然探人隱私不是很有禮貌,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我母親生我時難產死了,父親死後我一個人到倫敦求學定居,從此沒跟親人聯絡過,我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英格麗態度輕松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其實我很佩服像妳這樣有堅定信念和虔誠信仰的人,你們可以因為信仰而安于平淡,甚至接受寂寞艱難的生活;可我就做不到,沒有物質享受會要我的命,要是哪天我不幸被放逐到荒島,一定會想盡辦法回到文明世界,不然肯定會發瘋,然後自殺。」季雋言思考著她的話。

「你還真是坦白。」英格麗微笑的看著季雋言。

「其實妳的笑容應該很好看,但是妳的臉都被帽子擋住了。妳知道嗎?我永遠只能從妳嘴部的變化來判斷妳的表情。」季雋言邊講還邊用手比畫自己的嘴。

「看不到我的表情很困擾你嗎?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英格麗開始覺得季雋言或許是個有趣的人,之前兩人總是很嚴肅的討論事情,私下幾乎很少有交集。

「嗯,有時候確實會感到很困惑。譬如說吃飯的時候,這里的食物都是我沒吃過,甚至是沒看過的東西,所以我必須格外的小心,每次都想先偷看妳吃完後的表情,再決定要不要吃,萬一妳露出難吃的表情,或是臉色發青有中毒的跡象,那我就知道這個東西是不能吃的。可是我都看不到妳的臉,所以也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吃了。唉,這真的是很困擾……」

季雋言講話時臉部表情故意表現得很夸張,唱作俱佳的模擬著自己的反應,把英格麗給逗笑了。

「我都已經說成這樣,妳再不把帽子摘下來,我可要開始懷疑妳有禿頭了。」混熟了些,季雋言講話愈來愈放膽,他實在很想看看英格麗的廬山真面目。

「只不過是為了讓我把帽子拿下來,你還真是用盡心思。其實你只要開口要求就好了,何必這麼辛苦呢?」英格麗覺得季雋言根本就是故意借機開她玩笑,不過她很能理解他的幽默感,自己也很樂在其中。

英格麗很配合的把頭上的鴨舌帽拿下來,一張綁著馬尾的典雅鵝蛋臉清清楚楚地展現在季雋言的面前,她微微露出尷尬的淺笑,那一雙水汪汪的深邃大眼充滿靈性,就像望進深不見底的黑洞。

她的皮膚因經年曝曬在強烈的陽光底下,曬成很均勻的淡金古鋼色,帶著野性美;雖是東方的臉孔,卻有著希臘雕像完美的黃金比例,細致的五官非常吸引人。

季雋言覺得這樣的絕世容顏卻外放在貧瘠的非洲沙漠中,每天被鴨舌帽遮住,以男性的眼光來看,實在有種暴殄天物的遺憾。

盯著女人的臉看不太禮貌,季雋言自我解嘲道︰「這下我可把妳的臉看得很清楚了,如果遇到叛軍襲擊,我就能認得妳,緊跟在妳背後逃命。」

英格麗聞言笑著說︰「我今天已經夠開心了,你不要再逗我笑了。」

「能笑的時候要多笑才好,我看妳每天都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隨時都在備戰狀態下,偶爾還是要放松一下,適度的釋放壓力。」這是季雋言的真心話,他一個大男人在這麼艱辛的環境下都已經覺得很吃力了,更何況是一個瘦弱的女子。

英格麗側著頭反問,「這是醫師開給我的處方嗎?」

「這是詹姆斯醫師對妳的診治,治妳不常對我笑的病。」女孩子向來很吃這一套,季雋言有信心以後英格麗對他的態度一定會更友善,他有些奸詐的想著。

但顯然英格麗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瞇起眼開始審視著眼前的男人。

「我想每個听過你這麼說的女孩子應該都會很高興吧?不過,有人對你笑的時候,並不能保證那一定就是善意的表示喔。」

第一印象果然沒錯,這女人個性拘謹嚴肅,有種很難跨越的距離感。

季雋言雙手一攤,賴皮的說︰「沒辦法,我只是個膚淺的男人,有美女肯對我笑一笑,就會讓我精神百倍,看來我的詭計無法得逞了。」

英格麗笑著起身準備離去。「就像我說的,你不用那麼大費周章,想要我給你一個微笑,開口要求就可以了,我不會吝于給予一個真誠的微笑。」

話題結束,季雋言看著英格麗的背影漸漸遠去,忽然對這女人頑強的性格感到有趣,難怪她能在這種窮山惡水中生存下來,真是個特別的女人。

第三章叛軍

終于輪到了隔離區難民撤離的日子,季雋言發現先前疑似有感染跡象的難民有人已經出現了食欲不振、惡心想吐的癥狀,雖然跟發病期的癥狀仍有些差異,但畢竟是新的病毒,病癥有可能會有新的變化。

他不想冒這個險,于是他主動向英格麗提出要求,把這一批人繼續留在隔離區以免疫情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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