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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屐歸去 第13頁

作者︰針葉

祝華流淡淡瞥他一眼,從懷中取中一柄小彎刀放到花牙手上,「送給你。」

圓圓的桃兒眼頓時一亮,「送我?真的?」彎彎的,冰涼冰涼的,外面還有她看不懂但是很好看的花紋耶。

「它叫‘錯過刀’,你把它當吉祥物帶在身上,以後遇到壞蛋時,把它拔出來戳到壞蛋身上。」

「這樣壞蛋就不敢欺負我了?」

「對。」

「好。」花牙點頭,鄭重其事地將刀別在自己的小腰上。

謝三在一邊擦汗。窟主啊,小孩子不是這樣教的,冰清玉潔的女兒家,小小年紀怎麼可以慫恿她拿刀子戳人呢

花牙拍拍裙子,伸出小手指,「白螺叔叔,你以後再來這里,一定要到牙牙家玩哦。到時候,我會準備好多好多禮物送給你。我們打勾勾。」

是不是打了勾勾他就能走?他頭痛地蹙起眉心,不拂她意地勾住那根細小的手指頭。

花牙搖了兩搖,放開,果然站到謝三身邊讓他上馬。他看了謝三一眼,謝三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放心,屬下等一下就把牙牙姑娘送回家,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俊目徐徐浮移,從謝三身上移到昂頭的小泵娘身上。靜默片刻,他伸手在花牙頭上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听娘的話。」

「嗯。」

翻身上馬,黑駿昂首揚蹄,飛馳而去。

待一人一馬消失在驛道盡頭,謝三這才牽著花牙的小手慢慢往城里走。五六步後,他僵住,顫抖抖問身邊的伙︰「你說公子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伙計滿臉茫然。

「比賽啊——」謝三哀叫著捂住眼楮。窟主啊,為什麼你這麼神龍擺尾呢?

因為郁悶回去又要給自家窟主飛鴿,他們全都不曾注意到立在城門外茶檔邊的那道縴弱身影——花水然。

也就是五年前的花信。

從甘泉山莊初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對他刁難的準備。但他卻任花牙黏他纏他,全不提當年她用計李代桃僵一事。表面上看,他們相安無事,可她心底隱隱有一絲不安,不知為什麼。她倒寧願自己是杞人憂天。

她是一個將自己的未來計劃放第一的人。她可以為摩奈聖教做任何事,但是她也有一個底線,超過底線和尊嚴的事,她不會做。然而,居事國,必聞其政,在摩奈聖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當年她萌生離教之意,卻未必就要入中原,未必就要進入七破窟的範圍。她要的,是撇得干干淨淨。否則,不不呰于離開狼窩又入虎穴。

她又不是傻瓜。

從小爹就說她很聰明,可又時常提醒她不可外露,功高必然震主,言事必惹禍端。口是禍之門,舌是斬身刀,閉口深藏舌,安身處處牢。她現在已經很少去直視他人的眼楮了,因為怕自己眼中隱藏的東西泄露出來被人發現。所以,她總是低眉垂眼。

「無多言,無多事,多言多敗,多事多患」縴影垂眸一笑,回身入城。

他送給牙牙的刀,牙牙獻寶似的拿給她看。刀鞘兩面各刻了兩行銘文,牙牙不認識,她認識,一面寫著「佩之有錯,不佩有過」,另一面是「既錯又過,錯過錯過」。

既錯又過,錯過錯過

第五章寒枝淅瀝葉青青

一個月後,熊耳山。

茫茫山靄卷著初春的寒氣奔馳在天地間,如果你能突破重重機關陷阱上了山,你會看到幾只銅柱,銅柱後是用兩只奇粗大柱撐起的華麗大門,柱是檀色,上面刻了兩行草體大字︰「電波機變,色絲妙絕。」

這里是夜多窟。

飛鳥掠空而上,轉眼來到山腰地帶,轉翅斜斜飛過數十仗,眼前又是一座清涼靜怡的莊樓幽院。

樓院有兩道大門,左一道朱紅色,右一道紫檀色,雙門斜斜相對呈北斗七星式的廣角。門前鋪著大理石板,光潔如鏡。青色圍牆向兩方延伸,拐入綠林之中,有氣沖牛斗之勢。無論是牆上還是門上都沒有字,甚至,兩扇大門上都沒有銅首雙獅鎖,只在雙門之間的夾角處放了一只鎮角香獅子。

以手推門無論你用多大的勁,門就像膠合了一般,紋絲不動。若是遇上脾氣不好的一個火大踹上去,痛的絕對是腳。

飛鳥不會笨到去踹門,震翅高飛,越過牆門之後回頭再看,牆內也有一只鎮角香獅子,正好與牆外那只方向相反。向內的雙門上各有一字,朱紅門上為「化」,紫檀門上為「地」,門縫正好穿過兩字中間,完全沒有破壞字體的筆畫。

七破,化地窟。

數年前,曾經有位風水先生去七佛伽藍上香,正巧遇到七破窟的人去搗亂,陰錯陽差之下將他和一票小和尚一起搬到化地窟來了。那風水先生一到此地,激動得語無倫次,顛來倒去念著什麼「霧隱藏龍,騰蛇盤居,妙啊,妙啊」。我尊見這風水先生輕趣可愛,特別請他入內喝茶,風水先生在化地窟走了小半圈,拍掌直吟,「妙啊妙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妙啊妙啊,真可謂雄州霧列,俊采星馳妙啊妙啊妙啊妙啊」

他要背《滕王閣序》去和尚堆里背好不好?

夜多窟主閔友意第一個受不了,「你給老子閉嘴!」他提起風水先生的衣領拋下樓,反正下面和尚多,接他一個不多。

霧隱藏龍,騰蛇盤居——部眾們出奇地喜歡這種風水說法,至今還時不時自戀一下。

臨著朱紅門的是一座青瓦飛檐的雙層樓閣,門邊雙柱題字︰「師有所成,思有所成。」上方草體行書三字——「師地樓」。

樓外影木稀疏,風吹葉搖,一派清幽焚香的白蓮境界,里面居然

很熱鬧!

若大的正廳內,數十張長桌縱橫交錯,擺放得可以媲美八陣圖。事實上,桌子的位置的確是暗藏玄機,但在不懂的人眼里,根本是亂七八糟。每張桌子後都坐了人,或男或女,亂中有序。除開大聲小聲交談的,另有人奮筆疾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人端茶凝眉,思家思國思美人,還有人掩卷扶額,先天下之憂而憂。

廳盡頭坐著一個正在讀書的年輕人,容貌清秀斯文,氣質只能說他非常非常之內斂,斂到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出塵月兌俗之處。不過當他從書中偶爾抬眸時,靜如湖面的臉上會迸出剎那的精犀,像一抹流光鍍在臉上。

他是化地窟侍座,忍行子。因為他姓靈,部眾們都叫他「靈侍座」。

他看書很慢,久久才翻一頁。那書的書名偏偏又很長——《江湖俊杰死前必做九十九事》。回憶起來,這書是他家窟主幾年前在一家小書攤上發現的,當然,他手上這本也不是原本,據他家窟主說,原本在路上遺失了。他們按書名四下尋找,終于在一家快要倒閉的書鋪里找到了兩本。有了內容,要印多少本都不是問題了。

這書很經看,字字珠璣。他就常常一頁看上兩三個時辰到兩三天不等。

「靈侍。」端茶凝眉的那位部眾突然揚聲,「咸寧伯指名要化地五殘出單。他要求是五殘出現後再給目標。他出的價格很高。」

「找五名部眾去。」忍行子不抬頭。

端茶凝眉的部眾雙眼一亮,笑起來。

「靈侍」又一名部眾揚聲,他還不及道出困惑,忍行子倏地站起來,指著左側方的一張桌子大叫——

「快,艮位!把兩張桌子連起來。」

部眾們先是齊齊安靜,然後看看窗欞透進來的日光,「轟」的一聲動起來。

他們已經很習慣自家侍座突然爆一句「快,搬桌子」了。沒辦法,天不助他們就自助,誰叫他們家靈侍是個方位痴,重風水。靈侍不但讓他們搬著桌子移來移去,就連他自己臥房里的桌子椅子也是三天一小變,五天一大變,有一次還差點開不了門(床都大挪移了)。不過他們家窟主非常听靈侍的話,至于信不信靈侍的風水之說,他們就保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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