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冱苦澀一笑。「這點傷根本比不上你心里的傷!」當他頓悟到這層事實的時候,他幾乎心碎。四年前,不只是她下了地獄,他亦然!
歐運琛心頭一顫,猛然拉過床上的被單,裹住他受傷的手。「不要!別這樣對我!你……已經……對我做了太多殘酷的事了……
「所以你恨我!希望我死是嗎?」凌冱淡淡的低言。
歐運琛聞言抬頭,默默的與他對望。
凌冱喟嘆了聲,徹底短暫的吻了她的唇,轉身進了浴室。
歐運琛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孤冷的背影,無比疲憊的感覺散于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心宛如刀割凌遲般的痛苦,他們怎會走到這步田地……
「凌氏」易主的三個月後,前任總裁凌政終于病逝。
而凌冱,可謂是真正的解月兌了。他的身心已不用再背負那家仇血恨,沉重的枷鎖已全然自他身上松綁了。
只是對于管理「凌氏」的差事,他並不怎麼熱衷。因為,那佔用了他太多時間。
自從妻女「出走」回來後,他幾乎沒有認真地陪過她們一天,甚至有些冷落了她們母女。
因此,今天他將「凌氏」交還凌清,就當做是「凌霄」的出生賀禮。
悠揚的小提琴樂聲,自家門微弱的傳出,凌冱藍眸閃過愉悅,掏出鑰匙打開大門。
瞬間,原本悠揚如海波緩流的旋律,低沉下降宛如所有的東西部被吸入宇宙黑洞似的。凌冱靜靜的看著站在客廳落地窗旁的演奏者——他的寶貝女兒歐岳谷。
低沉的幾個小節過後,旋律轉為輕快,余音中有著令人掉淚的翩然喜悅,仿佛訴說著天使的降臨。
他緩緩地走至女兒背後,並不想打擾認真練琴的她,但,眼尖的歐岳谷瞧見了他的身影。
「啊!爸爸!你回來了!」歐岳谷一手拿琴、一手持弓,欣喜的抱住凌冱的雙腿。
凌冱唇邊不禁浮起笑紋。「爸爸打擾到你了?」輕輕的抱起她,落坐于窗邊的沙發。
「爸爸听到谷兒拉的曲嗎?」笑眯了純淨的藍眸,她撒嬌的問。
凌冱看著她可愛的小臉。「爸爸听到了!很好听的曲子。」大掌寵溺的撫著那黑亮柔軟的小螺旋髻發。
「啊!這是媽咪作的曲子……」她興奮的大叫。
凌冱藍輝照焰的雙眸倏地一眨,沉聲開口。「你媽咪……
「嗯!」歐岳谷搶著點頭,嬌女敕的童音解釋。「這是媽咪作的‘藍眼珠’呀!是為谷兒……」她驀地停住聲,看看父親的藍眸,更加興奮的大叫。「啊!爸爸也是藍眼珠呀!那……是媽咪為谷兒和爸爸作的!」
藍眼珠是琛兒為他們作的,凌冱心頭猛然一震,細細回憶方才听到那曲子的音調旋、悠揚如海緩流、低沉如可怕的黑洞、輕快如新生的喜悅,這是琛兒初遇他、與他重逢于歐家、被他丟給路敦逵、懷著岳谷逃婚,乃至岳谷出生時的心境寫照!
沒錯!這首名為「藍眼珠」的曲子,正是歐運琛認識凌冱起的心路歷程,這的確是屬于他們父女倆的曲子。
突然間,他的心涌上了強烈的渴望——
他要見她!要見她!
「谷兒!媽咪呢!」他問著女兒。嗓音因急切而干啞。進門時,他未見她陪女兒練琴,她到哪兒了?在房里嗎?是否身體不適?
「媽咪下樓去買東西,叫我乖乖等爸爸回來。」
凌冱一驚。她……琛兒不會是要丟下女兒,獨自逃離他吧?她應是放不下岳谷的……
抱起女兒,他快步的走出家門。他得將她找回來!
「啊!我們也要出門嗎?」歐岳谷看著開闔的電梯門,小手攀緊父親的頸項,欣喜的間。
「我們去找媽咪!」他沉沉的回答。
歐岳谷雙眸圓睜,澄澈如藍寶石的眼珠,閃著喜悅的光芒。
一出住宅大樓,凌冱尚在思考如何找尋妻子之時,女兒便高聲呼喊——
「媽咪!媽咪在那邊!」歐岳谷伸出小手直指對街。
凌冱回神,順著女兒所指的方向望去——
丙然看見歐運琛提著一只超市的手提袋,沿著騎樓走向十字路口的紅綠燈。
凌冱抱著女兒,亦沿著此端的驕樓與她平行而行。他的雙眸一刻也離不開她,直至十字路口,她轉身面對此端,他的藍眸定定的望進她眼底。
「媽咪!」歐岳谷快樂地對著斑馬線那端的歐運琛猛揮手。
歐運琛的心因感動而怦怦然,對街那名抱著女兒的男人,正用那雙深邃如海的藍眸望著她,同樣有著藍眸的女兒,天真熱切的呼喊著她,他們儼然是對期待妻、母回家的父女。
綠燈一亮,她幾乎是快步地跑向那兩名她心愛的人。
「琛兒!」就在她穿越人群、快到達此端時,凌冱察覺到了一部疾駛的車子正朝這方向駛來,他敏感的意識到危機,他將女兒放下,朝她奔去,他一把將她推向後面的人群——
「砰」!一聲巨響,一輛闖紅燈的房車撞上了凌冱……
「爸爸!」小女孩巨聲喊叫。
被推倒于人群中的歐運琛,在眾人的扶持下,困難的起身。她听見女兒驚愕的叫喊。「岳谷……」微暈的低喃。
「小姐你認識那位先生嗎?」焦急的陌生嗓音呼道。
歐運琛看向前方,血液瞬間沖上腦門,她顛躓著腳步,靠近那躺于血泊中的熟悉人影,「天……冱!你怎麼了?天……救他!誰來救救他……快!救他……」抱著頭,她屈跪于凌冱身旁、歇斯底里的尖喊。
「媽咪……哇……爸爸……」小女孩的哭聲交織著由遠而近的救護車鳴笛,與歐運琛崩潰的嘶喊,雜繞回蕩在車來人住的馬路上……
第十章
凌冱一直沒醒來!他始終安靜地昏睡。
五天了,他已經昏迷了五天,兩天前,凌清幫他辦了轉院,讓他由市區的醫院,轉入這家位于山下的私人醫院,說是腦科主任佟爾杰的醫術高超,一定能讓他醒來,但是這兩天來,佟爾杰為他做了各種檢查與治療,他還是沒醒來。
「媽咪……谷兒要……爸爸……爸爸……」歐岳谷趴伏在母親懷里,睡夢中仍是掉淚囈語。
歐運琛拭去女兒的淚珠,輕柔拍撫著她圓圓的背脊。「會的……他會醒的……」淒苦的音調,恍若在自我安慰。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凌冱的雙胞胎弟弟凌清推門而入,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的歐運琛。
歐運琛抬眼,神情一凜。她總是在精神不濟時,把凌清錯認為戴了隱形眼鏡的凌冱,因為他們的外表是那麼的相似。
她回頭看著床上的凌冱。「我要在這里等他醒來!」她要親眼看他醒來。「倒是你,夏彥不是才剛生產,你去照顧她吧!」
凌清沉默的瞥了眼昏迷的凌冱,知道勸不了她,便抱手上的食物放在小幾上,轉身離開病房。
凌清走後,歐運琛將女兒放于長沙發上,起身徐緩地走向病床邊,輕輕的落坐于床沿。
「冱!听到女兒叫你了嗎?醒來呀!你!」壓抑著悲痛的情緒,她俯在他枕邊低聲喃念。
「醫生說你的外傷都好了,你為什麼還不醒?你不是很行嗎?能掌握任何人的命運,甚至用藥左右他人的意志!那你就醒來呀!別再睡了……」她輕聲的哭泣,美麗的指尖幾乎扯破他胸前的衣料。
她十分不解,他身上的外傷全都好了,他看起來幾乎和正常人一樣,可為什麼
他就是不醒來?他真的會這麼一覺不醒,像是死了般,永遠昏迷嗎?
「……醒來呀!你!你不能……你不能……再丟下我……听到了沒?不能……丟下我……」她激動的流著淚,顫抖的唇緩貼上他冰冷蒼白的唇。「醒來……要我原諒你,就快醒來……我要你……用一輩子……來贖罪……醒來呀!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