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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四號房 第12頁

作者︰綠痕

「你在做什麼?」

「你回來了?」猶在忙著的計然沒回過頭,「我在幫丹心一點小忙。」

打從丹心路經天空四號房,又再見著里頭新床的慘況,因而尖叫逃走後,深知丹心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廢柴的她,就主動的跑來柴房幫忙毀尸滅跡,省得怕東翁得知這事後會討罵的丹心,每每在見著她時都會愁容不展,白白浪費了一張賞心悅目的臉龐。

很不習慣她這麼背對著他,陸余在她忙完手邊的事後,即拉著她到柴房里置放的長椅上坐下,兩眼一觸及她面上總是等待著他回家的熟悉笑意時,那些一直徘徊在他心頭不散的烏黑雲朵,立即就像是被悠悠的風兒吹散在天際遠處。

「怎麼了?」放下兩袖後,計然不明所以地瞧著他面上如釋重負的表情。

「我看你沒生得幾兩肉,哪來的這一副好力氣?」不想告訴他今早發生了何事的他,只是好奇地拉開她的衣袖,直在她細瘦的手臂上東模模西瞧瞧。

「為了掙錢補貼家計。」她邊說邊坐近他的身畔與他肩並著肩,很是喜歡與他這等的親昵氛圍。

「怎麼說?」

萬般不想提及那個屬于自家家中的秘密,可這些日子以來,她又很想證明新床之所以老是會被毀,錯誤確實是不在她的身上,迫不得已之下,計然也只好吐出她家親藏了二十來年的秘密。

「你……可知當今武林盟主是誰?」

「斬盟主。」算一算,那夾老是不在家的鄰居也連任好些年了。

「那前一任的武林盟主呢?」拐彎抹角的她,誘導式地再問。

「是誰?」有這種人嗎?他還以為武功高強到連藺言也打不過的斬某人,是打從一生下來就直接榮任盟主了呢。

她不情不願地承認,「我娘。」听說,在她娘親棄任之後,武林盟主之職,還空懸了近十年。

「怎這事從沒听人說過?」陸余登時瞪大了眼,忙不迭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因我娘從不肯說。」她嘆息深似海地一手掩著臉,「我之所以會時而力大無窮,時而與常人無異,這全都要拜我娘胎所賜。」

小時候她就習到了一個人生道理,那就是大人都是會騙小人的……不,是孩子啦!或者她該說,每個人的身後,總會有一段年幼無知的好騙過去產。

「怎麼說?」

計然頓愣了一會兒,「你有興趣听?」她還以為,除了她家生女的血統外,肩負著生女使命的他,其實對她這方面以外的事,並不……

「關于我的一切我都有興趣。」陸余好整以暇地調整好坐姿,再伸長了手環住她的肩,兩眼筆直地看向她。

撲面而來的熱意,在他愈看愈專注之時,像蓬暖火似地蒸騰上她的腦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住他的手臂,習慣性地拉來他的衣袖藏住她泛紅的臉。

「為了分擔家計,我大約是從十歲起,就開始到山上砍柴並到市集里賣柴,那時我娘拿了顆說是師門秘傳神力大丹給我,說是在吃了後,我砍起柴來就會事半功倍。」

至今她仍是不懂,那顆听說能增力十倍的神丹,她家娘親日日嗑上一顆,連嗑了十來年,也不見有啥神力,就連幾個姊姊也都不見其效,偏偏她才吃了一顆,就吃出亂子來了。

「……的確是如此。」回想起她是如何一再毀掉新房里木制的物品,陸余邊拉來她的手看著邊說得很感慨。

計然低首看著他的兩手,修長美麗。指尖圓潤,她不禁抬起他的左掌正色地再瞧個仔細。

「你會看相?」

「嗯,學過點皮毛。」她的指尖輕輕滑過他滑女敕、從不曾做過粗活的掌心,「這是富貴命喔。」

她的嗓音,此時此刻在他耳里听來,就像是在對他撒嬌一般,可在經歷過一早的事後,他卻不得不告訴她現實的一面。

「有錢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與他今日所見的相比,他倒情願他是生在不會餓死就好的普通人家里。

計然語帶猶豫地問:「你今兒個是上哪去……工作了嗎?」听東翁說,他只要一離開辦公的錢莊,就又是奉命去討些陸家大少、二少怎麼也收不回來的爛帳了。

「是去討債。」得知這事她早已知情後,這一回,陸余直接道也她所說不出口的。

「今日我去之處,是個富人之家。」

「富人為何要借?」她還以為只有三餐不濟的窮人,或是有所需要之人才會去借錢。

「因他們拉不下臉窮。」

「當個窮人,需要勇氣?」靠在他身邊的計然,邊看著他那張若無其事的臉龐,邊多心地听著他那似乎過于淡然的話語。

「對許多過慣了好日子的人來說,是很需要。」陸余揉揉她的發,「他們不像你,富也富過了,窮也窮過了,可卻覺得這兩者間根本沒什麼差別也不會懷念,我只能說,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過苦日子的。」

繁華如夢,或許眨眼即過,但仍舊是有著前僕後繼的人們想要挽住這個夢的。

繼承家業以來,他看過太多太多,在見識過金錢所帶來的誘惑後,就再也不能抽身回到平凡紅塵里的人們,在上了岸瞧見花花大千世界後,魚兒們又怎麼會迷途知返重回沒有煙花片片大海?

他們不能啊。

畢竟,他們也只是凡人。

「可以不借那些人錢嗎?」有借本就得有還,可若是一開始就不借給那些人呢?

那麼他是不是就不需去幫兄長們出頭,也不必如東翁所說的去扮黑臉和去背著身後的種種惡名?

「很難。」他平靜地道出他兄長們身後總會有的兩難,「我的兄長們是人們口中的皇商,朝中大官要欠要賒、同行友朋要借要欠,他倆也不能怎麼辦。」

听著他口中淡淡淺述的不得不,雖說听來是很理所當然也無奈,只是,那日東翁對她說著陸余不得不做這一行的理由時,那面上擔心的神態,以及打從她過門起,陸余就好像怕她會隨時棄他而去的緊張感,近來,總是會不時地停在她的腦海里盤據不動。

眼下,她什麼都不想多問多管,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說得這般雲淡風清的,刀子只想好好的問他一句……

「那你要怎麼辦?」

靶覺……好像有顆她總是緊緊懸在心坎上,努力不讓它落下的大石,在一處無預警之中,突地落地他的心湖里,激起一池的漣漪後,再化為陣陣波瀾,讓他在措手不及之余,就只能怔住了身子,愣看著那一雙仿佛對他寫滿了憐憫的眸子。

憐憫?

他是怎了?累胡涂了不成?他怎會讓她在眼中出現這等情緒?

「少爺。」收到手底下的師弟們來報,忙著前來通知陸余今日公事還沒忙完的大黑,在柴房里陷入一派寂然之時,適時地出現在陸余的身後。

陸余朝後勾勾指,側耳听了大黑房間在計然面前壓低了音量的內情之後,他微微頷首,示意大黑馬上去辦。

「公事未完,所以你得再出門一趟?」也知道他們並不想讓她听見其中內容,計然只在大黑快步退出柴房,而陸余也跟著起身之時,頗為配合地給了陸余一個離開的借口。

「嗯,今晚我恐怕又沒法回家了。」陸余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輕撫著她的臉龐交代,「你早點歇著,別太累。」

「路上小心。」見他面有難色,也總覺得他好像有些不情願,因此計然並不想多說些什麼,只是瞧著陸余大步遠去的模樣,她很難控制自己不去踫觸那日漸累積在她心上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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