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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風闕 第4頁

作者︰決明

風裳衣和宇文瑯琊各懷心思,對望彼此一眼又隨即別開視線,像兩個賭氣的小頑童。

「好,帶他一塊走。」

「好,我跟你們走。」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並噤聲,再一起輕哼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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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遍大江南北的湯圓鋪子,就為了尋找一顆紅豆,」

水瑄端著熱呼呼的咸粥,一口一口地喂著右手「半殘」的風裳衣,兩人聊起風裳衣離家的原因。

「人不能用『顆』來計算,紅豆是個十五、六歲的小泵娘——不,她嫁給白雲,應該不是小泵娘了。」張開口就有香滑的粥送進口里,這大概是他被扭傷手的唯一好處——只動口不動手。

「她是你什麼人?仇家?」否則何必不見人影不死心?

情敵應該也算仇家的一種。風裳衣回道︰「可以這麼說。」

「什麼深仇大恨呀?她玩弄你之後又無情拋棄你,還是她榨乾你大筆錢財,逼得你非千山萬水追蹤不可?」

風裳衣神秘地搖動修長食指,「不可說,這是秘密。」他咽下最後一口咸粥。「反正你們兩兄弟負責幫我找人就行了,我還要一碗。」他解決三大碗公的粥,仍喂不飽空蕩蕩的胃袋。

水瑄怪叫︰「你還沒吃飽?!喂豬都不是這種喂法咧!」

「你把本少爺跟畜生相比?!」風裳衣伸出安好的左手打算賞水瑄一個爆栗。

水瑄輕輕松松閃過,回嘴道!「小的哪敢?只不過宇文師兄交代小的去采買些東西,若他沐浴完畢回房,我還沒辦好這芝麻綠豆事,師兄會劈了我當柴燒。這樣吧,等會兒讓師兄喂你吃粥。」

「你在開玩笑!你又不是沒瞧見這四天來,宇文冰人壓根不將我放在眼底,連余光都沒瞥過一次,叫他喂我吃粥,別賞我一頓排頭吃就阿彌陀佛了!」

「那是因為師兄不曾見過像你這麼好看的男人嘛,總有些……呃,不習慣。咱們踏劍山莊的師兄弟就只有一張臉勉強長得像人,至於美丑,那還真是強求了呢。」

「可我認識一堆長相俊美,骨子里卻壞透、發臭、腐爛的家伙。皮相這種玩意只能保存十幾二十年,進了棺材大伙都一樣,只剩一堆白骨。」那堆空有外貌而無內涵的家伙正巧是殺手組織「閻王門」里赫赫有名的當家頭兒們。

「是你們這種天生擁有絕俗外貌又貪心不足的人才有資格說這種話,要是由我水瑄口里數落你那篇道理,說不定還被當成嫉妒咧——」水瑄一頓,听見外頭長廊的腳步聲,「不好,師兄回來了。」他推開窗子,「風裳衣,我先閃一步!」

風裳衣先是遲疑,突一轉念,喚住跨出窗欞的水瑄。「你千萬別朝城東去、千萬別路見不平、千萬別多管閑事,記住。」

「啊?」水瑄被告誡得一頭霧水。

「你有血光之災,听話。」

水瑄有听沒懂,瞥見宇文瑯琊開啟門扉的右手,不敢仔細追問風裳衣,閃身消失在黑暗中。

時間算得絲毫不差,沐浴餅後一身清爽的宇文瑯琊在水瑄離開下一瞬進屋,卸冠的黑發狂野流泄在肩胛,不挾帶任何香氣薰染,單純的乾淨。

「誰有血光之災?」宇文瑯琊問,這是他開門前唯一听到的句子。

「我呀。」風裳衣應聲。

「為什麼?」

「因為我想叫你喂我吃粥,但是我有預感,你會先痛扁我一頓。」

「挺有自知之明。」宇文瑯琊哼了聲,披上外掛及纏腕,散發隨手一攏,放任它在腦後晾乾。「從晚膳過後水瑄就開始喂你吃粥了,現下一個時辰過去你還沒吃飽?」

「他被你喚出去辦事,你忘了?」

「我進來的前一瞬他才跳窗出去。」宇文瑯琊戳破風裳衣試圖推諉給他的罪名,緩步踱到桌前,盛起鍋里剩餘的粥,再來到風裳衣床邊。「粥還熱著。」

「是呀——」風裳衣應話的同時,順便張開大口,等待食物送進嘴里。

調羹挖起白軟軟的粥,舉起,前進——

掉頭,送入宇文瑯琊含笑的唇瓣間。

「你怎麼自己吃了?!」風裳衣像只等不到母鳥哺喂的雛鳥,呱呱開炮。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喂你?」

「欸……好像沒有。」

宇文瑯琊八成是要扭斷他的雙手,才有可能良心發現地喂他吃飯,爛人!

風裳衣瞅著他,舉起右手,故意擠出可憐無辜的小媳婦嘴臉。「這四天中你好像沒反省餅自己的暴力行為.」

「是沒有。」宇文瑯琊臉上既無愧疚亦無反省。

「你爹娘沒教過你禮義廉恥?」

「也沒有。」又是一句不經思索的回答。

很好,風裳衣也不期望宇文瑯琊會有啥正面的標準答案。「你的性格真教人不敢苟同,一點也不討人喜歡。」風裳衣一邊哀怨地看著碗里殘存的粥消失在于文瑯琊嘴里,一邊冷哼。發表他對宇文瑯琊的觀點。「很高興從你嘴里听到這句話,希望你繼續保持這個想法。」倒了八輩子楣的衰鬼才會被風裳衣喜歡上,宇文瑯琊可不想有這等殊榮。「既然咱們彼此都厭惡對方,你又何必答應水瑄與我同行?水瑄的贖罪心思我是明白,而你呢?想從我這里采些閻王門的消息?」「沒錯。來,你可以一吐為快。」宇文瑯琊故意舀起一匙粥在風裳衣眼前晃蕩,與他談起條件。

「好,我說,你可得仔細听羅。」風裳衣清清喉嚨,杏兒般的眼由調羹移到宇文瑯琊臉龐,帶著一絲調皮。「實際上,我是閻王門的白無常。」眼兒眨呀眨,等待宇文瑯琊臉上出現驚嚇或惶恐的表情。

久久——

「你這麼弱的家伙若是白無常,說閻王門有多厲害我壓根不信。你以為胡言亂語一兩句話,我就被你要得團團轉?!」宇文瑯琊自牙縫迸出這句。

他曾隨著大師兄龍步雲勘查過慘遭閻王門滅門的府邸,那血流成河的情景到現在還深烙在腦海里,除了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之外,尋常人下手不可能如此俐落及殘酷。

「我說假話你不信,現在說了真話你還是不信,宇文瑯琊,你可真難伺候耶。這種多疑和欠扁個性在江湖中闖蕩絕對只會樹敵,更別提廣交朋友。」風裳衣搖搖頭告誡一番。

他真的是閻王門白無常呀——只不過是上一任的,現在接他白無常衣缽的人可是閻王親自挑選訓練、武骨奇佳的小泵娘。

好,想玩是吧?宇文瑯琊順著風裳衣的語意繼續玩下去。「既然你貴為閻王門四大護法之一,說說閻王門的宗旨及內部組織。」

「四大護法?你們是這般看待文武判官及黑白無常?」風裳衣噗哧一笑,「我們需要護誰呢?閻王的武藝是其中最高,他來保護眾人才合情合理咧。至於宗旨……嚴格說起來就是為了錢財啦。組織嘛,江湖上不都傳遍了,就是一群魑魅魍魎和鬼頭鬼腦羅。」

「閻王門位於何處?」

「位在一個看起來很平凡的地方。」風裳衣很合作的有問必答。

「哪里?」

「你想做什麼?」風裳衣問得笑容可掬。

「剿了它。」廢話,難不成還拜訪殺手組織,泡茶聊天?!

「那我自然不能出賣閻王門的弟兄們,抱歉啦,宇文弟弟。」

「少稱兄道弟。」宇文瑯琊一頓,蹙眉,「等等,為什麼叫我弟弟?」

「嘿嘿,我早早就從水瑄那里調查清楚,你虛歲二十又四,正巧小我四歲,叫聲弟弟不為過吧?我的好弟弟,快快把那匙粥送到我嘴里,辛苦你吹涼它羅,啊——」雛鳥風裳衣又張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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