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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春曲 第26頁

作者︰決明

「她有了!肚子里有了一個小家伙!」皇甫道出他不爽的原因。

阿牛傻愣半晌,終於回神爆出大笑,「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他興奮得滿屋子亂跑,似乎這樣才能表現他欣喜若狂。

「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兩個人中毒,我必須花費更多的心力分次解毒,危險性就更高,你在那邊樂什麼?!」皇甫冷笑地打斷阿牛的喜悅,很滿意看到阿牛臉色大變。在他心情不爽時,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有好心情。

阿牛的臉色由紅轉青再變白,急忙半蹲身子在愛妻旁輕聲道︰「赤芍……」

「別擔心,我大哥是『神醫』。神者,非常人也。是不是呀?大哥。」赤芍投給皇甫一個嘲諷的眼神。

「但是出錯也是常有的事。」皇甫毫不領情地反駁。

「大舅子……」阿牛刷白的臉色更加慘淡。

「看來只好把孩子打掉了。」赤芍無所謂地翻翻美眸,口氣輕淡的猶如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

「不行!」寶春和阿牛同時開口,一個是不忍幼小靈魂尚未出世便注定夭折;另一個則是舍不得當爹的喜悅還沒嘗到,便要體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

「皇甫,你一定要救赤芍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寶寶!」

「大舅子,你一定要救救赤芍、小外甥、小外甥女……」

「別那麼麻煩啦,還是把孩子給——」赤芍懶懶地插嘴,可惜向來無往不利的她卻硬生生被截斷發言權。

「不可以!」反對二人組異口同聲叫著。

皇甫兄妹眼見自己的另一半叉腰瞪眼的模樣,有志一同地吐吐舌。

「也罷,我試試重新配藥、減輕藥量,多費點工夫,看能不能在解毒過程中保住孩子。」皇甫無奈地先投降,沒料到在這等時候,還被親妹子擺了一道烏龍。

「謝謝!」寶春開心地獎賞皇甫一個響吻,阿牛傻傻笑著,似乎也準備給善心的大舅子同等回應。

「省點口水,你就免了。」皇甫搶先打斷妹婿的意念。他對一個大熊似的男人可沒啥興趣。

阿牛呆呆地搔搔頭,樸拙的笑容在臉上蕩開。

「赤芍,大舅子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耶,跟你形容的完全不一樣。」阿牛轉向親親娘子。

「喔?她怎麼形容我?」皇甫好奇地詢問,雖然明知不會有太高的評價。

「她說你是青面獠牙、滿臉橫肉、面惡心更惡的壞哥哥。」阿牛完全不會看人臉色,更不知道有些話是不可以完全誠實吐露的。

「喔?」皇甫的聲音由鼻腔而出。

「但是對親人絕對不會見死不救。」阿牛笑笑地補上最重要的一句。「對不對,赤芍?」

赤芍微紅著雙頰,撇過頭想掩藏唇角明顯上揚的弧度,輕啐道︰「多嘴!」

皇甫臉上也出現尷尬的愕然,他和赤芍的性格有太多相似之處,同樣拗脾氣、同樣驕傲、同樣嘴硬、同樣不習慣在人前夸贊對方的優點。

但兩人對於對方都相當有信心,甘願將命交付在對方之手,否則依照他和赤芍對藥草病理之精通,要解去自身之毒易如反掌,雙方卻寧可放任毒發時所需承受之苦,也不願奪去另一方解毒的權利。

「等了五年,總算可以卸下這心頭大事。」皇甫赤芍和大哥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緩緩吐露彼此心底最真切的關懷。

「是呀,好長的五年呀。」

※※※

深植在雙方體內多年的毒,絕非一、二日便可清除殆盡,據說最快也得花上半年的時間。除了藥引,尚需用內力逼出毒氣。

每日的晚膳過後,便由十九為兩人運功療毒。

寶春和阿牛各自蹲在浴間,為皇甫兩兄妹燒制藥草浴。

閑聊之際,寶春听到完整版的赤芍戀愛史,不由得輕笑,「很像赤芍小姐的個性該有的情節。」

「是呀,我還是生平頭一次遇見如此潑辣的女人,結果兩人還結成夫妻,倒是始料未及。」阿牛雖是如此說,臉上幸福的笑容足以證明他的滿足。

「皇甫一家都是怪人,可是怪得很可愛。」一思及此,寶春忍不住掩嘴輕笑。

「是呀,像赤芍口口聲聲宣稱絕不再踏入家門一步,可是一接到你的家書,還不是千山萬水一線隔,飛奔回鄉。」整整一個月的路途,他們卻能提前一大段日子趕回皇甫府,可見胯下的馬匹被操得多麼辛勞。

「皇甫也是呀,兩兄妹像小孩吵架似的,實際上心里還不是很掛念對方。」

寶春挑揀數株青草置入熱水中,繼續三姑六婆道︰「我听婆婆說他們以前吵架的原因,竟然只是為了盤里最後一塊甜糕該歸誰!」這種芝麻小事也能讓兩兄妹吵了五年,寶春在心里暗暗翻個白眼。

「咦?這件事赤芍倒沒提過耶,最後他們是誰得手呀?」阿牛搔搔頭,他只知道赤芍和她大哥吵過架,卻從來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好像是雙方都不讓,結果皇甫在那塊糕餅上下毒。」寶春苦笑一聲。

「很像大舅子的個性。」阿牛中肯的評論。

「赤芍小姐在糕餅上下蠱。」

多可憐的糕餅呀!成為皇甫兄妹手下的犧牲品。

「呃……很、很像赤芍的作風。」阿牛再度搔頭,差點忘了自己的親親娘子個性也是很偏激。

木板輕輕傳來兩聲敲響,滿頭大汗的十九推開門,「赤芍小姐已經暫告一段落,你可以先去為她擦拭排出體內的毒汗。」

「喔,謝謝你。」阿牛真心地道謝,急忙捧著溫熱的藥草水出去。

寶春細心地遞給十九一條濕巾,「辛苦你了。」

「應該的。」十九抹去滿頭汗漬,連帶穩住消耗過多的內力。一刻後,他還得為主子運功排毒。

「如果我也會武功的話,你就不用這麼累了。」寶春煞有介事地比畫數招花拳繡腿。不知道現在學武會不會太晚?

十九哭笑不得地看著寶春寫在臉上的疑問,搶著開口道︰「我現在光運功就已經四肢無力,可沒有體力再收你這個徒弟。饒了我吧。」

「可是我實在是很想拜你!不一定要當師父,當義兄也行。」

「我家中兄弟姊妹已經多到快認不出誰是誰,沒有興致再收啥義妹。」十九扁扁嘴,陳述到家族狀況時口氣相當冷淡。

「你不會真是家中排行十九的吧?」她家光四個小孩就已經養得吃力,十九家還能生養十來個孩子?寶春真是無法想像。

「我爹是當今皇帝,十來個孩子對他而言也是很正常。」十九輕道,好笑地發現寶春睜大雙眸,彷佛方才他說了什麼天大的怪事。

「十、十九……你是開、開玩笑的吧?」寶春咽了咽口水,沒留意到自己不斷地左右搖晃著腦袋。

「有必要這麼吃驚嗎?」十九伸手定住寶春的頭顱,以免她的腦袋因激烈搖動而扭傷。

「你是個皇子……」她竟然曾經和皇子一起除草、掃地?!

「曾經是。」

「可是、可是之前到皇甫府上求診的成王爺怎麼不識得你?」

「宮里皇子皇女一堆,誰得寵、誰不得寵在這上面就清楚明白,他不識得我應該也是這原因吧。」

「那、那你為什麼會淪落到在皇甫家幫佣?」尊貴皇子在皇甫家做牛做馬,這皇甫的面子也真是夠大了。

「咦?我沒告訴過你,我十九歲那年患上怪病,還好是主子肯救,病愈之後便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報恩。十九這個名字也是因為這樣而來的,你不知道嗎?」

雖然到皇甫府為奴是當年主子治病的條件,而其中還牽扯一大段的故事,但十九畢竟感念主子所施之恩,何況生活在皇甫府的日子,遠比宮中繁文縟節來得自在,身分高不高貴,對他而言早已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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