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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發賊婆子 第18頁

作者︰鏡水

「听聞令郎位居要職,肯定表現十分之好,而非如外傳嚴大人運用關系,使得『賓客滿朝班,姻親盡政要』的了?」邢觀月笑得好和善,又突然移開話鋒︰「對了,嚴大人,韃靼俺答汗屢次南侵,北方軍情緊張,後援軍糧百萬又到哪里去了呢?」

短短幾句話說得溫溫文文,卻一針見血地暗喻嚴嵩通引私人入朝為職,又將重要軍糧給貪污掉了。

「噗!」喜寶噴笑出來,趕忙捂著自己嘴巴。

嚴嵩臉色本就難看至極,連一個小童也在他面前放肆,他慍怒道︰

「邢大人,這狗奴才看來是欠缺管教,哼,當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

說他是狗?他還真想咬他個頭破血流呢!喜寶鼓著頰,捏緊了小拳頭,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反唇相稽。

「啊。」邢觀月一笑,道︰「的確是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不過喜寶雖年幼,但也還算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漢啊。嚴大人此言深奧,原來,貴府中的奴才都是畜牲?」美顏帶著些許困惑。

所以這個姓嚴的奸臣就是個大大大畜牲了?哇哈哈哈哈!喜寶舉手壓緊了嘴,忍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主子好!主子妙!主子呱呱叫!

「你!」被當面給上難堪,嚴嵩簡直氣煞!

「既然皇上在靜養,那麼邢某不便多叨擾了,告辭。喜寶,別這樣笑,多沒禮貌?咱們走了。」很敷衍地稍稍斥責。邢觀月頭也不回地跨出偏殿門檻,一點面子也不給。

嚴嵩在他離去之前撂話︰「你竟敢如此?朝中大臣多投靠於我,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我,就等於得罪了整個朝廷?」不是妄言,而是事實。

「不知道。」邢觀月答得俐落。拾起眸,對上嚴嵩的視線︰「奉勸一句……嚴大人最好別再惹我。」他的語氣瞬間森冷,溫雅的雙目也在霎時變得陰沉無情,讓人無法克制地打從心底發毛起來。

不再多語,他帶著喜寶離開。

嚴嵩忿忿難平,一掌擊向身旁的精致木幾。「踫」地一聲,震人耳膜。

這個邢觀月,若不能收為己用,就一定得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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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剛剛說得真好啊!」簡直漂亮極了!喜寶邊揮拳邊道。他就說嘛!主子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他抱著胸,學道︰「不要再惹我。啊炳哈哈哈哈!您沒見那個老頭的臉多扭曲。」他做了個像是上吊的鬼臉。

「你覺得很有趣麼?」邢觀月望著前方,淡淡問道。

「很有趣啊!看他被您堵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真爽快!」喜寶擊掌笑道。

「是麼?」邢觀月垂眼,睇著自個兒身上的朝服︰「我只感覺……再也沒比這些更無聊了。」勾心斗角、明爭暗戰,這一切,他不僅倦,更厭。

他想要更簡單、更純粹……想要一個單純且直接的人……淡淡地揚起唇,適才不悅的情緒漸漸模糊了。

咦?喜寶沒漏掉他周遭柔和下來的氣流。

「喜寶,上次交給你的信送到了嗎?」他望著遠處問道。

「是。算算日子,應該是到了。」他可是囑咐快馬送抵,到了好些天了吧。

「這樣啊……」邢觀月傾首,輕笑道︰「……她一定會很歡喜吧。」真希望能看到她毫不矯飾的表情。

喜寶呆呆地瞪著他,眼也不記得要眨了。

因為……主子那麼溫柔的笑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主子平常雖然一直在笑,但總感覺不是很真心,背後一定都會有某種含意,像是對他喜寶,要不惡戲玩弄,要不整人耍人。

從沒見過這樣乾淨的笑容!

她?她是誰?那個女山賊紅毛怪嗎?主子在那山寨里,到底發生了啥事讓他這麼愉悅?

邢觀月無視他打量的視線,像是突然想到般,道︰「喜寶,你知道麼,下棋除了要會布局,更要有耐心。」

「啊?」沒頭沒腦的,誰听得懂?

他微笑不答,擅自做了結語。

「咱們回去吧。」

他會很有耐心。這幾年都等了,不在乎這……一點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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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水還可以麼?」屏風後,小喜寶探頭問道。

「行了,你下去吧。」邢觀月一揮手,讓他退下。

待喜寶帶上門後,他解開自己衣裳,進入還冒著薄薄白霧的大木盆中。溫熱的水流包覆住他的身軀,很快地便將肌膚染上紅潮。

回京後難得的放松,讓他幾乎舒服地嘆息。

連續九日,他天天進宮,卻因嚴嵩的從中作梗而始終無法順利面聖,看來,他那一天的確是激怒了他。

也罷。其實見不見皇上沒什麼差別,他只是要讓嚴嵩認為他急於挽回內閣大臣之職而已。目的已達到,他也可以靜觀其變了。

他不會這麼輕易忘記……忘記這朝政有多麼腐化。

他的義父為一監察御史,親如他的生父,一生盡忠效國、鞠躬盡瘁,就如同教養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般,從不求半點回報。

嚴嵩知皇上奉道教神仙且喜好方術,便投其所好,進而得到寵信,成為內閣首輔︰皇上逐漸不早朝,在皇宮里煉丹,政權則落入嚴嵩手中。嚴嵩卻貪贓枉法,專國弄權;此後,朝廷更是走向腐敗。

在他被拔擢入閣前,義父決定上諫彈劾嚴嵩,卻不料在眾臣之前被羞辱,當庭杖打,雖沒有命喪皇殿,但傷勢嚴重,加以憂怨難消,回府後半年就抑郁而終。

在榻前,義父悟到當朝被侵蝕程度已非獨力可以挽回,在極痛心下去世。

而後他入了閣,冷眼旁觀所見所遇之事,不爭斗不出聲,也不加入任何一勢力黨派。

這種無聊游戲,他們去玩就夠了。

每個人都說他軟弱,只有嚴嵩老謀深算,沒有對他放下過戒心。嚴嵩一方面網羅黨羽,另一邊鏟除異己,丑陋的事態,他看得不能再多。

別說什麼螳臂擋車,即使他的確有那個能力取代嚴嵩,但只要有那樣听信讒言且荒廢政事的皇帝,就會有第二、第三個嚴嵩,他僅有一人又能撐多久?

這樣的在位者,根本不配讓他這個臣子效忠,所以他不想費力氣改變任何事。

他是不義、是不忠,也是對整個皇朝的失望和了悟。

義父窮盡一生只為國,卻是那般的下場,這樣的愚忠,究竟哪里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不是麼?

史書總列忠臣奸臣,他沒那麼偉大想救天下,也不必名垂青史,只要替義父找回一個公道。

有些涼意,水冷了。

「啊。」他還真是憤世嫉俗啊,邢觀月回神,無聲地笑了笑。他開始懷念被擄的那段日子、不用接觸這些事,不用面對這些人……他更想念那「其言也真」。「……可別著涼了才好。」臥病在床那種感覺,他不喜歡。

從大木盆中起身,他將濕發從頸後撩至左側,拿起一旁喜寶早已備好的中衣套上,正待喚人進來服侍,不意卻听到了有怪聲音。

他拉整好衣襟,走出屏風,听得是從內室那邊傳來的。

慢慢地栘步,他沒有驚慌,也毫無害怕,只是想知道聲音來源是什麼。一般人只看他長得文弱,其實他膽子不僅非常大,冒險犯難的精神更是無人可比。

才踏進沒有燭火照明的昏暗內室,一陣涼風就吹撫進他衣衫單薄的身子。他順勢看向窗戶,沒有明顯被破壞的痕跡,卻是半開著。

喜寶做事細心,不會忘了關,那麼——

一道黑影從他右邊疾疾竄出,立刻貼上他後背!

「別吵!」不速之客微喘,箝制住他的行動,壓低了聲道︰「告訴我——邢觀月在哪里?」嗓音有種獨特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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