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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17頁

作者︰林如是

燒開的水又滾又燙,她急急舀滿一桶。耳畔一直反復響著崔母催促吆喝的聲音,越來越急,走到廊下,不小心絆到衣服下襬,腳步一個踩空──

「啊!」她跌僕在地上,慘叫了一聲,滾燙的熱水潑濺了一地,灑在她手臂上。

「怎麼了?這麼大小聲的!」一個人站在她面前。

她仰起頭,看見是崔從誡,松了口氣。被滾水燙傷的辣痛,教她一時開不了口。

「爹和大哥他們都在前廳,妳別大呼小叫的吵到大家。」見她還跌趴在地上,崔從誡也不伸手相扶,更不問緣由,張口打了個呵欠,徑自轉身走了。

「從誡……」二喬慢慢爬起來。

「又怎麼了?」崔從誡回頭,有些不耐煩。「有事快說!爹和大哥他們在等我!」

「沒什……你快去吧。」她提起小桶,低頭匆匆趕回廚房。

右手臂現在已變成椎心的刺痛,每動一下就好象被刀割了一樣,但沒時間察看了。她匆匆又裝滿桶熱水,急忙清理好長廊,提著熱水趕到內房。

「怎麼這麼慢!叫妳做點事,都有本事偷懶!」又討了崔母一頓罵。

床上,大房還在唉唉叫。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大房尖聲叫起來,叫了好幾聲後,產婆高聲叫道︰

「出來了!出來了!」

苞著「哇」一聲,傳出了娃兒的啼哭聲。

「恭喜了,夫人,是個可愛的女娃兒呢!」媒婆忙不迭地對崔母恭賀。

「多謝。妳辛苦了。」崔母扯扯嘴角,扯出一個笑。

☆☆☆

在前廳的崔員外父子,得到消息後,匆匆趕到內房外,焦急地攔住丫鬟春荷,問道︰

「怎麼樣?大少女乃女乃生了吧?」

「是的。恭喜老爺、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生了個漂亮的女娃。」春荷連忙答道,目光不經意瞥過站在崔員外身後的崔從誡,莫名的紅了紅臉。

「女娃啊……」崔從簡有些失望。

不一會,內房門開,崔母和二房媳婦及婆娘們走出來。二喬像個小媳婦似跟在最後頭。

「從簡,」崔母道︰「進去看看你媳婦吧,我看她都累壞了。」

崔從簡點頭進去。經過二喬身前,二喬連忙讓路,他對她點頭笑了一下。

「唉!」崔從樸道︰「可惜了,是個女娃。」

「有什麼好可惜的!」崔母沒好氣道︰「雖然生的是女娃,好歹還能生會生,總強過那種什麼都蹦不出來的!」

崔從誡表情陰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二喬低垂著頭,不敢去看丈夫的臉。會是她多心?婆婆的話意有所指似,如同摑了她耳光似兩頰熱辣辣。

「從誡,」崔母道︰「你也爭氣點!你都已經成親兩年有余了,怎麼妳媳婦的肚子一直沒消沒息?」

「這種事急不得的,娘。」崔從誡勉強陪笑。

「怎麼能不急!你大哥他們在你這年紀時,都已經當爹了。就你!爹娘一把年紀了,還要替你操這個心!」

「娘!」崔從誡有些不悅,繃起臉。

當著下人的面說這些,他面子都丟光。

崔母尚不肯霸休,也不管二喬的感覺,當著眾人的面,說道︰

「當初你就是不肯听你爹跟我的話,自己硬要作主娶這門親,現在可好!」她睨一眼二喬。「二喬,妳也該反省反省,妳都過門兩年多了,肚子還跟豆皮一樣平,慚不慚愧!」

二喬更加低了頭,沒敢吭聲,不無幾分可憐。

早些時,崔從誡還有心情維護,但近來,被他娘如此叨念,甚至當著下人的面,一次兩次還好,長時下來,天天疲勞轟炸個不停,心情自然再也好不起來。

甚至不由得對二喬有幾分氣。都是因為她,陷他這個丈夫的處境如此窘迫、難堪,以致于從前覺得她動人可憐的地方,現在也沒感覺了。一開始的濃情蜜意,日漸冷卻,新鮮感也不再了,他也不再覺得二喬的縴腰抱起來那麼有味,反倒是丫鬟春荷的豐女敕要教他覺得更蝕骨銷魂些。況且,成親都兩年多了,二喬遲遲沒消息,教人要疼也疼不入心坎。

「好了,說這些做什麼!」還是崔員外開口,打住話,吩咐一位婆娘道︰「快去宰雞殺鴨,給大少女乃女乃補身子。」

「要宰前半年養的那只雞母嗎?」婆子鈍鈍的問道。

崔母搶著惡聲道︰「沒宰那只要宰哪只!不會下蛋的雞母養著作啥?不宰來吃,難道要當神明供著?」根本借題發揮。

婆子沒事討一頓罵,怏怏地走了。二喬不巧悄悄抬起頭,和崔從誡目光不巧撞著,崔從誡臉色鐵青,撇開了臉,一肚子悶氣。

「好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崔員外揮揮手。

崔母嫌惡地瞪二喬一眼,哼口氣搖頭離開。崔從誡跟著轉身,理也不理二喬。

「相公──」二喬叫住他。

他不耐煩的回頭。

「我……呃,都是因為我的關系,連累你受委屈了。」二喬低聲抱歉。

一整夜沒合眼,臉色蠟黃且有些浮腫,泛著黏膩的油光,崔從誡一陣反感,露出嫌憎的表情,白了她一眼。

「我沒事,妳不必多心。」勉強開口,算是安慰。

二喬淺淺一笑,望著他,看他額前抹了些汗,拿出絹子,上前靠近他,道︰

「瞧你一額汗,我替你擦──」

「不必了!」崔從誡不耐煩地揮開她。

絹子掉落在地上,他不知是否存心,踩著絹子走過去,頭也不回地離開內房。

二喬回過神,才默默撿起絹子。手臂越發的疼痛起來,她匆匆看看左右,慶幸沒有半個人,急急地躲回房間。

掩上門後,看著被燙爛了皮的手臂,又發起怔來。

☆☆☆

那潮浪激烈的拍打著岸礁,濺起的水花可達層樓高。海潮聲轟隆,凶猛地將人吞噬,蓄積滿的力量在一剎間崩碎,彷佛一顆巨大的星辰在空中爆開,碎筋似分射人間。

亭中觀潮,次次驚險得像要被海潮吞沒掉;光藏屢屢驚跳,沉如止水的心也跟著澎湃起來。從泰山南下,不知不覺到了江南,名聞天下的錢塘潮凶猛的濺入他心潮,千軍萬馬轟然鼓動,教他的心激越鼓噪,久久不息。

多少年了?還要飄浪天涯多久?伊人啊……她是否已兒女成群?

他和她之間,如今就像那海上潮;浪花空濺,什麼都破碎了……

我佛慈悲,渡天下眾生,卻渡不了他這顆痴惑的心。

等到滄海變了桑田,或許……

啊……

他仰向天,江潮濺了他一臉。

只想呀只想,看看她是否過得好。

只想……

再看她一眼。

☆☆☆

坐完月子,又過兩月有余,大房仍一副大月復便便的模樣;每天唯一做的就是吃,吃吃吃地吃個不停。站在她身旁,相形之下,二喬顯得無比的輕盈縴細,反襯大房更加的粗肥遲鈍。崔從簡看得不禁搖頭道︰

「妳能不能停停口?瞧瞧妳自己那副模樣,還能見人嗎?看看三弟媳,多自重自制,妳該多學學人家。」

二喬下意識低下頭,忐忑起來。崔從簡或許無意,但正值晚膳時分,各房的人都在,這般拿她做比擬,令她的立場包加為難。

大房睨了二喬一眼,悻悻道︰「你當我喜歡吃?我也是不得已,不吃的話娃兒誰喂?你當我替誰家傳宗接代啊?要不然,你叫她有本事生生看,看她是會吃不會吃!」

崔從簡蹙蹙眉。他才說兩句,她就有本事回三句,心頭一陣厭躁,索性閉口不理她。

本來無事吃著飯的崔從誡,听大房這麼一說,臉色被撩得難看起來。他該做的都做了,二喬的肚皮硬就是不爭氣,每每還要被奚落,不氣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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