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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6頁

作者︰林如是

「什麼要緊事?」小喬狐疑的把目光掉向光藏。「妳跟個和尚在一起做什麼?」

「妳沒事問那麼多做什麼!快回去!」二喬雙手插腰,氣大嗓門大,把小喬凶回去。

小喬一肚子委屈,拿二喬又沒奈何,怏怏的離開。

扁藏在一旁,把二喬的困窘、惱羞成怒到仗勢不講理全看在眼里,始終含著笑。

「二喬姑娘,」他只是納悶,「習女紅、讀『女誡』,這很好啊,妳為什麼不喜歡?」

「哪里好了?」二喬翻個白眼。

「讀『女誡』,習禮法與婦道,以明白應對進退的道理;『婦工』則是女子四德之一,學得針黹技藝,才不虧婦職。這些都有助于妳的將來。我想妳爹娘是為妳著想,才會鞭策妳學習。再說,哪天妳許配了人家,四德皆備,必定能得到公婆歡心,妳爹娘也才能放心。」光藏慢條斯理,瑯瑯說了一番大道理。

二喬搖頭晃腦,道︰「我才不會嫁人,我要跟素雲姐去游天下。」

扁藏輕笑起來。這稀奇的小泵娘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教他不禁。

「游天下,增長見聞是很好,」即便在笑,他的神態仍顯得內斂沉靜,不會有太大幅度的波動。「但女大當婚,女子大了便得擇一歸宿,這才合禮法。再說,出不出嫁,決定在于父母,為人子女只能遵從父母之命,不容置喙,這是為孝之道。妳爹娘所作所為,都是為妳將來著想,所以,妳千萬莫再有那等想法。」

「你──」二喬氣得瞪眼,鼓起腮幫子。「枉費我那麼期待再見到你,沒想到你也跟大喬一樣,說這種混帳話!」

這怎麼是混帳話?光藏被罵得一頭霧水。

「如果我說了什麼惹妳不高興,我向妳賠罪,二喬姑娘。」他矮身遷就她。「可是我不懂,這怎麼是混帳話?」

「這不是混帳話,那什麼才是混帳話!」氣惱轉成了怨懟。「誰都可以這麼說,我也不去理會,就是不許你也這麼說!」

什麼意思呢?何獨他例外?

在心中把他和其它人分了別,她自己其實也不自覺。

「二喬姑娘,」他蹲下來,對她有了點在意。「我跟妳賠不是。對不住,我不該對妳說那些話。」

二喬定眼看看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的,我不愛听那些。」蒙點愁的語氣有些不似十歲的女孩兒。

「我知道。」回得好溫和,並且包容。

他這樣沉靜溫柔,她反倒因為自己剛剛的脾性不好意思。

「其實,呃,你剛剛說的,我並不是不明白。」她低頭踢著地上的碎砂石。

「沒關系。」他絲毫都不在意她的魯莽脾性,笑溫溫的讓她看他清平的眼神。

她抬眼瞅著他,看著看著,忽然說道︰

「如果我非得成親不可,那我跟你成親好嗎?光藏。只有你肯認真听我說話,給予我回答。」

「不成的,我不能成親的。」對突如其來的要求,光藏笑容微斂,沉靜的搖頭。

「我知道。我會去求佛祖,讓你跟我成親。我們只要成親不生娃兒,那就沒關系了吧,我也不會被休棄。」

童言無忌且異想天開。他搖頭而笑,再搖頭而笑。

「那不成的,二喬姑娘,我不能跟妳成親。」他探手在路旁折了一枝黃色的野花,遞給了她。

她將花兒簪在耳鬢,展眉對他笑,也看見他眼里的笑痕。

不能成親也罷,他到底折給她一枝小黃花。

第三章

元和庚寅年,暮春三月。

這一年,光藏二十歲了。依照禮制,該是行冠禮的時候,但他是佛門修行人,因此,不遵循于此法。只是,那清俊的容貌、頎長英挺的身材,加予那沉靜雍容的風度,分明是一翩翩偉男子;若不是那一身僧衣及光明如鏡的頭頂,真要讓人以為是哪家人品風流的公子。

佛門中無日月。五年、五十年或五百年無甚差別。形色有形,終究是空,會崩壞,他不會太在意。

盡避如此,他卻仍改不了吹胡笳的習慣。只是,近兩年,每每吹起「僧伽」,他心中就覺得煩躁不寧,一顆心安定不下,起伏得沒緣由。

他望著手中胡笳,低低發怔。睹物竟思起人──

那一抹微雲似青淡的身影……

「光藏。」淨澄老和尚走來,見他在發呆,喚了一聲。

扁藏震了一下,如夢初醒,慌亂收起胡笳。

「師父!」他匆忙望了淨澄一眼,滿臉愧色,低下頭去。

「沒關系,你不必如此慌張。」淨澄並不加以苛責。

扁藏更加慚愧,更垂低著頭,不敢多言。

「抬起頭來,光藏。」淨澄道。

扁藏這才抬起頭,仍不敢注視淨澄。

淨澄總似掩覆在眼皮下的眼神清澈,也看得透徹。問道︰

「你心里可是有什麼事啊,光藏?」

「不……沒有……」光藏連忙否認,卻更加不敢面對他師父。

「沒有就好。」淨澄也不追問,亦不說破,只是說道︰「光藏啊,你看那鳥在空中飛,魚在水中游,無所窒礙,多歡喜自在。」

「是的,師父。」听似無著意,但光藏知道師父有心的開導。說道︰「師父,有一件事──」

他頓一下,望著淨澄不慌不忙的眼神。

「我想到天竺取經。」他覺得該是時候了。「太宗皇帝時,玄奘大師赴天竺取經,譯經無數;玄宗皇帝在位,揚州鑒真大師則渡海弘法東瀛。兩位高僧,一生都有志于業,我該當效法才是。」

淨澄听了,仍一副不慌不急,不時微笑頷首。卻說道︰

「你有這個心,自是很好。不過啊,光藏,你準備好了嗎?心里身外全都準備好了嗎?」

什麼意思?

「別急,光藏。」淨澄瞇眼笑道︰「涅盤之境,凡聖同泯。等你真的全準備好了,那麼不管揚州、天竺或者東瀛,皆是風景,皆在佛心。」

「師父……」光藏愣訥,一時難語。

這道理太深。他覺得該是時候,但為什麼淨澄師父卻問他是否真的全準備好了?

他暗暗嘆口氣。他一切,全逃不過師父心中眼。

「師父!」

檐下,通往僧院的長廊,掌理本寧寺大小事務、眾寺僧師兄的覺行和尚,撩著僧衣的下襬,急急走過去。

「是你啊,覺行。有什麼事嗎?看你這麼急。」淨澄年紀大,在佛門日子久,凡事看得透徹,態度總顯得從容。

「您還說!」覺行有些氣急敗壞。「我們話才說到一半,我不過轉個身交代慧行一些事情,回過身您就不見了。」

「原來你找我是為那事啊。不急,我正在跟光藏說話呢。」

「光藏?」覺行這才注意到光藏,立即皺眉,道︰「你又在這里打混偷懶了是不?光藏,我問你,缸里的水添滿了嗎?廚房里的柴薪備齊了嗎?」

「我這就去。」覺行一向對師弟們嚴苛,或者說他責任心太重,反正遇上他一定不輕松。光藏總是盡可能回避。

「等等啊,光藏,我話還沒說完呢。」淨澄從從容容,從袖中取出一張藥簽。「這是要給薛老太大的,是新藥方。你跑一趟送去給她。」

「是的,師父。」光藏接過藥簽,合掌施個禮。「那我走了,師父,師兄。」不疾不徐地走開。

「我說覺行,」淨澄道︰「你對師弟們可以不必這麼急躁,凡事慢慢來,可以再和緩些許。」

「那怎麼行!」覺行不以為然。「該嚴厲的就必須不假辭色,那也是修道的一環,對他們有益處的。」

淨澄不爭辯。他既然把寺務交給覺行打理,相信他的能力作為,便不想干涉太多。

「師父,您將寺務交由覺行打理,覺行一直戰戰兢兢,不敢稍有疏忽怠慢。不過,咱們寺院的基業實在太小,無法將佛理傳授太遠。若能如薦福寺、慈恩寺兩寺那般,引來天下信眾參拜,不僅能弘揚佛法,也能提升本寺的地位。所以,我打算舉行一場辨模弘大的法會,散帖通告周知,讓寺外大眾皆能知悉本寧寺。您覺得如何?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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