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發生車禍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好痛!」她用力壓緊著太陽穴,申吟起來。
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她已經逃得那麼遠了,為什麼還會作那個夢?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究竟是誰?
「是誰?……」她喃喃申吟著。
誰都好,給她一個答案吧。
第五章
夏日的太陽很可人,有時卻很惱人;才不過八點,整個房間就已經灑滿沙金似的光線。亞歷山大左閃右躲怎麼都躲不過四面八方襲來的陽光,極不情願且無可奈何地只好乖乖起床。
「該死!」他看看時鐘,才八點,對著鏡子詛咒了一聲。
這一、兩個禮拜,維納斯斷續地在半夜里夢魘驚叫,沒有一次他不是從睡夢中被吵醒。剛開始,他勉強還忍受,漸漸地也被搞煩了。好不容易這幾天平靜一些,總算可以好好睡個覺,偏偏還有這個惹人厭的太陽。
他踢掉長褲,抓了件襯衫。艾利那小表竟還沒頭沒腦地問他,維納斯是怎麼了,怎麼最近老是作惡夢──他怎麼會知道!而且,那也不關他的事,他才不在乎。
他抓起梳子,隨便梳理了頭發,便開門出去。冤家路窄,廊上那端,維納斯也正好開門出來。
看見他,她只是輕輕點個頭,什麼話也沒說,便往樓下走去。他表情沉了沉,有些不是滋味。看她那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讓他覺得有些反感;
再者,她那種態度,也讓他覺得不舒服。她太理所當然了,毫無道理地闖入他的領域。
他蹙蹙眉,重回房間撥了個電話給艾琳娜,才慢慢地晃下樓去。
「早啊。」意外地,平常老是忙得不見人影,更別說吃早餐的泰德,竟然出現在餐桌旁,桌上還放著一杯咖啡。
「爸!」亞歷山大有些驚訝,說︰「真難得!你今天怎麼有時間吃早飯?」艾利大概還在睡覺,維納斯應該出門了。他父親一個人無事地喝著咖啡,更襯得悠閑。
「再怎麼忙,喝杯咖啡的時間總該有的吧。」泰德笑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亞歷山大扯扯嘴角,像是不以為然,對他父親的話不是很認真在听,自顧倒了一杯咖啡。
「亞歷,」泰德說︰「听艾利說,最近這些天維納斯常常作惡夢,半夜還會驚叫著醒過來,是真的嗎?」
「唔。」亞歷山大隨口應了一聲,攤開報紙,一邊喝他的咖啡,漫不在乎的。
「究竟怎麼回事?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亞歷山大瞅了他父親一眼,丟下報紙,抓了兩片土司,慢條斯理地涂著女乃油。「惡夢人人會作,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泰德皺了皺眉,說︰「可是,艾利說……算了,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我怎麼會知道。」亞歷山大口氣極為冷漠,一副事不關已,並不關心。
對兒子的冷淡態度,泰德有些無可奈河,退一步說︰「一定有什麼原因才對。你只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就可以。你應該還記得吧?」
亞歷山大皺緊了眉,毫不掩飾他的不耐煩,說︰「我怎麼記得了那麼多!那天晚上她三更半夜才回來,誰曉得她在外頭發生了什麼啊!?」說到最後,想起什麼似,啊了一聲。
「怎麼?」泰德語氣急了起來。
亞歷山大轉頭看看他父親,思索著,說︰「那天晚上,她接了一通電話,但一直沒說話。我看她臉色似乎有點蒼白。然後,那天她就作惡夢了……」
「什麼樣的電話?你知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亞歷山大搖頭。「不過,電話是我接的。打電話來的那個人是個男的,聲音相當低沉,有一些沙啞,但听起來很年輕。」
「是嗎?」泰德搓搓手,態度竟有些焦慮。「我得趕緊通知史都華才行。」
看他父親那焦慮的樣子,亞歷山大十分不以為然,說︰「拜托,爸,你不是說著玩的吧?我是不知道史都華叔叔多疼他這個女兒,但她都幾歲了!只不過作個惡夢都得這般勞師動眾嗎?」
「這是有原因的。」
「喔?什麼原因?」
亞歷山大的態度不僅相當不以為然,而且漠不關心。
泰德嘆口氣,搖頭說︰「亞歷,維納斯都和我們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了,你對她的態度就不能再友善一點、多關心她一些?就算是外人,你對她好,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亞歷山大抿抿嘴,看看他父親,倔傲說︰「爸,雖然你跟史都華叔叔是好朋友,但這是兩回事,你不能強迫我喜歡她……」
「我不是要你喜歡她。」泰德打斷他的話,說︰「我只是希望你多少關心她一些,對她友善一點,畢竟她跟我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他停了一下,又嘆口氣,續說︰「我知道我沒有征得你跟艾利的同意,便擅自答應史都華讓維納斯到我們家來是太獨斷、草率了一些。這一點,我向你道歉,我保證,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不過,亞歷,維納斯都已經到我們家了,她在這里無親無故,我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我不能要求你太多,而且就像你說的,我也不能強迫你;但,我希望你的態度至少親切一點。」
「我以為我對她的態度已經夠友善親切了呢。看樣子,你是覺得還不夠。」亞歷山大面無表情,連聲音也沒表情。
泰德瞪瞪眼,不知怎麼接口。有個太聰明的兒子就是有這種麻煩。他吁口氣,表情一整,臉色凝重,語氣相當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對我的擅自決定心里一直很不高興,不過,亞歷,我希望你──不,爸爸請求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多注意維納斯,多照顧她一些。」
他的態度不像在開玩笑,亞歷山大下意識地皺眉,沉默了半晌,才說︰「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爸。你知道維納斯有頭痛的毛病嗎?」他父親的態度認真得讓他覺得奇怪。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在答應任何事之前,他總得先弄清楚。「那天她半夜魘醒,抱著頭說頭痛,還說那是老毛病──是真的嗎?」
「唔……好像吧。」泰德避重就輕,想一語帶過。
「好像?」亞歷山大不放松,皺眉問︰「是不知道還是不清楚?可是,如果真像維納斯自己說的,頭痛是老毛病,史都華叔叔把她交給你,不可能沒告訴過你。」
泰德看看兒子!想想說︰「其實,那不是什麼老毛病,是車禍的後遺癥。半年前,維納斯發生了一場車禍,雖然不是很嚴重,但從那時候開始她便有頭痛的困擾。就是因為這樣,你史都華叔叔才送她到這里。」
就這麼簡單?亞歷山大抱著雙臂,沉吟一會,說︰「可是,就這樣放著不管行嗎?
頭痛不是小問題,不找醫生治療怎麼行?她應該定期上醫院治療才對,史都華叔叔怎麼反而將她送到這里?我不懂,為什麼?」懷疑的精神充分發揮,目光銳利地盯著他父親。
泰德垂下眼,避開他目光的詢問,支吾說︰「嗯……這個……好像情況不是很嚴重的樣子,所以……嗯……」
「爸!」亞歷山大表情凝肅起來,銳利的目光逼緊,很有一股迫人的力量。
「請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不必……」
「我有權知道。」亞歷山大沉穩地打斷他父親的話,態度冷靜到有一種寒森的氣息。「你不認為我沒有選擇余地地被迫和一個陌生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應該有權利知道一切才對。」語調極為平穩,卻那麼堅持,完全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