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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必從夫 第5頁

作者︰古靈

「滿兒……」

「外公的棺木一移放至柩莊,我馬上回京,」滿兒搶著說,笑容更諂媚,一邊把內衫遞給他。「絕不會到處亂跑,我發誓!」不講不贏,先講先贏,省得他一開口便要她立刻滾回京,然後兩人又要推上好幾趟太極拳,比來比去永遠都是那幾招,她自己都玩膩了。

「……無論要到哪里去,都得事先經過我的同意。」

歷史證明,這個女人的話是不值得信任的。

滿兒吐了一下舌頭,「好嘛。」再伺候他穿上長袍馬褂。「不過,你也要留在這里嗎?」他的工作呢?不管啦?

「不,我馬上就要離開。」

「……喔。」滿兒沒再多說,但唇瓣噘高了,一邊蹲下去替他穿襪套靴,一邊喃喃「自言自語」。「每次都這樣,老是以為自己是石頭做的、是鐵鑄的,不必休息,也不用喘口氣兒,以為我沒注意到嗎?身上那麼多烏青傷疤,也不知怎麼來的,天知道有沒有內傷……」嘟嘟囔囔、嘟嘟囔囔……

片刻後,當滿兒恭送夫婿到大門口,意料不到他竟然丟下一句令她喜出望外的話後才離去。

「一個時辰後我就會回來,休息兩天再繼續工作。」

滿兒頓時喜不自勝地笑開了,正是洋洋得意時,一轉身又被佟別大驚小敝的鬼叫聲嚇到差點跟著扯喉嚨。

「天哪,福……呃,夫人,您竟敢穿這樣出房來,丟臉死了!」

還沒叫完就拚命推她回房去更衣梳頭。

「我丟臉?」一坐上床沿,「我倒想問問妳,爺又怎會跑來的?」滿兒雙臂環胸沒好氣地問。「沒事搞得雞飛狗跳,這才叫丟臉,懂不懂?」

「這……」佟別尷尬地回過身去裝作拿衣服,好半天後才怯怯地轉回來,手上什麼也沒有。「夫人您不見了嘛,雖然那位老人家說您好好的沒事兒,但我們仍是擔心若那位老人家說的不是您,那……」

她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

「奴婢兩個自然會害怕嘛,所以一來到這里,瞧夫人仍沒個影兒,塔布立刻去通知爺,爺當場甩了塔布好幾個大耳刮子,差點兒沒氣瘟了……」

「猜想得到.」滿兒喃喃道。難怪他倆一張臉是綠的,一張是青的。

「……爺本想親自去尋找夫人您,又擔心兩下里走岔路錯過了踫不上,所以才決定在這兒等,若是七天後夫人還沒到,爺就要親自去找您了。」

佟別紅著眼抽抽鼻子。

「就是這幾日里,爺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奴婢兩個,還有柳家上下莫不是提心吊膽數著時分過日子,連喘口氣兒都是心驚肉跳的,只要爺隨便咳一聲,大家就魂飛魄散地四散奔逃,就怕爺一個火上來,先宰幾個人出出氣再說……」

「你們兩個怎地這麼膽小啊,真是!」滿兒又好氣又好笑。「還有,你們,還有爺,是不是都忘了我會游水啊?」

「沒忘啊,夫人,但那天風大水又急,別說女人,即便是男人也沒幾個應付得來,那天那場沉船滅頂了三人,其中就有兩個是男人呢,會游水又如何,體力不夠不照樣滅頂!」

「那倒是,那天我一爬上岸就癱了,喘了好半天才喘過一口氣來呢。」滿兒喃喃道。「不過你們怎能一來就聯絡得上爺?」

「咦?夫人不知道嗎?」佟別拿衣袖拭拭眼角。「漕幫總舵就在拱宸橋那兒,爺自然會在這兒呀,而且爺出門前特地交代過塔布,若有緊急事兒該如何聯絡他,所以塔布很容易就聯絡上爺了。」

「真的?」滿兒驚訝地眨了好幾下眼。「原來漕幫總舵就在拱宸橋那兒啊,我都不知道呢!青幫我就知道了,青幫的總舵也在拱宸橋喔!」

「因為那兒是大運河的終點站嘛!」佟別一邊挑衣服,一邊解釋。「還有,夫人,青幫就是漕幫啊,朝廷稱他們為漕幫或糧米幫,一般人稱他們為安清幫、清幫或青幫,因為他們都用青布匝頭,這些都是塔布告訴我的。」

「原來漕幫就是青幫啊……唔,也就是說,我最好少上拱宸橋那兒去晃。」滿兒低喃。「啊,對了,五七過了嗎?」

「後天。」

依照杭州人的習俗,五七最隆重,因為這日死者會回家來探望親友,亦即回魂夜,因此所有的親人在這天必須到齊。

「幸好,沒錯過.」想一想,又問︰「入殮了沒?」

「入殮了。」

「請人看過移柩和下葬的日子了嗎?」

另一個杭州人習俗,棺木必須在柩莊停放一至三年後才能下葬。

「看過了,滿百日後才能移柩,兩年後下葬。」

「滿百日?」滿兒申吟。「幸好天氣還算不上熱,不然那味道可真……」

「但近半個月里來都在下雨。」

話落,兩人互覷一下,隨即錯開視線,佟別當沒說過,滿兒也當沒听見。

「爺上過香了嗎?」

「福晉您說呢?」

「……沒有。」

「最近旱碼頭孝祖的人是不是愈來愈多了?」

白慕天步履穩健地經過碼頭來到漕幫公所,王均和蕭少山亦步亦趨緊隨在後。

「沒辦法,這都要怪田文鏡,不能怪我,」蕭少山辯駁道,並對自己做個鬼臉。同樣的話,之前王均說過一回,回答的是康伯,現在白慕天又來提一次,回答的卻是他。「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

說完再推推王均,要他別老是當啞巴,多少也要哼兩聲表示他下是真的啞巴,王均卻像螃蟹一樣橫行走開兩步,不理會他,蕭少山不由翻翻白眼,只好自己再接著說下去,一面繼續跟在白慕天後面進入大廳內。

「總之,是田文鏡那奸詐的老小子不對,我們……」

「行了!」白慕天坐上太師椅,擺擺手示意他們也坐下。「我沒有說不該收他們,而是提醒你們,人多易鬧事,大家最好謹慎一點。」

「這用你說,我早教人盯緊點兒了。」

「那就好。」白慕天瞥向蕭少山。「我下在期間,有何難以處理的問題嗎?」

蕭少山苦笑。「只有一件,前幾天呂姑娘又跑到咱們這兒來了。」

「呂四娘?」白慕天下顎驀然繃緊。「我不是叫她別再上這兒來了嗎?她又跑來干什麼?」

「來拐走我這邊的士寶。」

「拐走石士寶?」白慕天眉峰微皺。「為什麼?」

蕭少山嘆氣。「你也知道士寶的個性,就是愛打抱不平,而呂姑娘想要救出被李衛羈押在浙江總督署大牢內的呂氏族人,但她僅有一個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只好四處找人幫忙。」

「天地會的人為何不幫她?」

「我又不是天地會的人,你問我我哪會知道!」蕭少山咕噥。「總之,士寶被呂姑娘拐到江蘇的六合去了,他手下的杭海一幫也跟去一半,另外一半群龍無首,差點亂起來。」

白慕天神色凝重地思索半晌,而後毅然道︰「撤去杭海一幫,手下的人分配到其他幫里,免得被石士寶牽連上我們!」

「我就知道會這樣,」蕭少山無奈地喃喃道。「這下子一百二十八幫半變成一百二十七幫半了。」

「無論如何,在最恰當的時機來臨之前,漕幫絕不可暴露出真正的意圖,為此,我們必須和所有反清組織畫清界限,不能和任何反清活動牽扯上關系,以免被清廷察覺到漕幫成立的真正目的。」白慕天神情肅穆地望定王均與蕭少山。「你們記住了?」

王均與蕭少山同樣嚴肅地點點頭。「記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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