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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辭 第2頁

作者︰素問

世人皆知,朝中惟一不沾世俗名利的就是六扇門。那群捕頭中不乏來自江湖的人士,武林中人不都說最講什麼信義嗎?一旦拿人錢財,便會替人消災,花凋收了他的東西,就該信守原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花凋不以為忤,涼涼地從懷中取出另一張紙箋,「你是說這張一千兩的銀票?

吳侍郎不言不語,噴火的眸子分明是此意。

「這個嘛……」花凋振振有詞地點點頭,一臉正重地申明立場,「身為官府中人,拿的是朝廷俸祿,自然要為朝廷著想。你說得不錯,我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人,所以為朝廷背棄你是大勢所趨。」

吳侍郎不以為然,悶聲低吼︰「你敢說自己兩袖清風?朝堂上下,誰不知你花大捕頭嗜財如命,所受賄賂,斑斑劣跡可謂罄竹難書!」

花凋似笑非笑地一挑嘴角,「是嗎?我從不記得自己曾說過‘兩袖清風’之類的詞。莫非你沒听過︰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況,花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非收了東西,那些狼子野心怎會顯形?不錯,有錢能使鬼推磨,然,你主子的銀兩多,可多得過皇帝?」

听這番大膽辛辣的言辭,敢情,花大爺是嫌銀子太少?

吳侍郎眼珠轉了轉,「花大人,銀子的事情好商量,只要你在聖上面前保我無事,日後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花凋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劍眉,「哦,此話怎講?」

吳侍郎嘿嘿一笑,「這個嘛……花大人,你想想看,會有什麼人比聖上更有銀子呢?」

花凋敲敲額頭,閉目沉吟,須臾一睜眼,「你指的是——」

吳侍郎滿臉得色,「花大人是聰明人,你說,這個賭注值不值下?」

花凋也笑了起來,和吳侍郎面面相覷,盡避各懷心思,笑得卻一樣愜意。笑著笑著,臉色陡然一沉,花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鐵鐐扣在吳侍郎的腕上,「值極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吳侍郎被他的反復無常弄暈了頭。

花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輕嗤一聲,「什麼意思?你圖謀不軌,妄想賄賂朝廷命官,人證物證齊全,罪在不赦!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不!」吳侍郎拼命搖頭,倉皇畢露︰「你沒有證據,僅憑一張銀票和莫須有的罪名就要抓我?不!我不服!我要面見聖上討回公道!」他就不信自己當朝駙馬,妻子乃是皇帝的同母胞妹,會輕易被一道密告和一張銀票弄得身敗名裂!

「面見聖上?」花凋諷刺不已地一掀削薄的唇角,「吳大人,忤逆之罪罪不容誅,你還奢望皇上的召見?乖乖在牢里呆著吧,嗯?」

「花凋!」吳侍郎忍無可忍,瘋子一樣咆哮,「你這樣對我有什麼好處?你還不是半點油水也撈不到?」他想不通……花凋反復無常的原因!

花凋仰頭哈哈大笑,一指他的鼻子,「吳侍郎,虧你也在官場混了半輩子,連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都不懂?花某何許人?區區一千兩銀子就想買通我?你未免小覷了我!你被捉了,還怕幕後之人不露行蹤?」

「你……你……」天啊,他聰明一世,竟在關鍵時刻糊涂起來!他怎麼就沒發現花凋是以退為進,請君入甕?

花凋!

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的目的不是抓他,而是要揪出「吳侍郎」身後的秘密!

☆☆☆

美人圖的屏風。

一道婀娜的身影漫不經心地邁步而出。

伺候多時的宮女一見,呆呆地瞅著眼前一身華服,腰飾錦帶,發束紫金冠,手持玉扇的翩翩公子,不禁芳心亂跳。

「煙雨,你看本宮這一身打扮如何?」華服公子笑盈盈地伸平雙臂,俏生生地在原地轉了個優雅的圈。

「嗯、嗯……」名喚「煙雨」的宮女忙不迭點頭,「美!真像畫中走出的人!」

華服公子一挑秀氣十足的柳眉,折扇「砰」地敲上宮女的額,「笨丫頭,你懂什麼?‘美’字是形容女子的花容月貌的,哪能夸男人?」

「可是,公主是女子呀。」煙雨顯然不能理解。

「哎!本宮說你笨,你真笨!」華服公子無奈地翻個白眼,強自耐心解釋,「你忘了,以前他便說過,被人發現女兒身,會招惹來一大堆甩都甩不掉的麻煩!因此,從現在開始,你得把嘴守嚴,若是因你的疏忽帶來一絲麻煩——」眼神一眯,惡狠狠地道︰「休怪本宮拿剪刀絞你的舌頭,听到沒?」

煙雨不禁打個寒噤,她知道,公主不是在開玩笑。

別看她從小和公主一同長大,朝夕相處,但卻一點也猜度不到公主的真正心思。這個世上,大概除了雲游在外的寧王殿下和被打入冷宮多年瘋瘋癲癲的蘭貴人,就只剩六扇門的那個人能入得了公主的眼吧!

晴川公主閨名龍綣兒,乃當今寵冠後宮的皇貴妃梅氏的ど女。

她的小主子,天真可人,同時卻又極度殘忍。別人的生死在她眼中算得了什麼,即使自己的手足同胞也一樣。

盡避公主不在乎,但她卻不能不為公主操心。

盎麗堂皇的宮內,公主樹敵又多,早已成為眾矢之的。如非皇貴妃只手遮天、操縱大權,公主哪能平平安安到現在?她六歲入宮,十幾年來看的傾軋太多,不得不正視主子的處境。眼下局勢動蕩,以陵王、菊妃娘娘為首的另一股勢力與梅妃娘娘周旋多載,已頗具實力。深受小主子欺負的皇子、公主紛紛倒戈。皇貴妃的獨子寧王不在,尚家兩位大人也不如以前殷勤,公主是四面楚歌啊!

她是個小爆女,卻深受寧王殿下與公主的女乃娘——她娘親的臨終重托,今生今世為公主赴湯蹈火,怎敢有絲毫大意?

只是,人心是肉,听到公主那麼自然地說要絞她的舌,連眼皮都不眨,難免心傷。

龍綣兒見半天沒有反應,厭煩地推了推她,「你今兒個怎麼回事?本宮的話都成耳旁風了?」

「啊,婢子該死!」煙雨跪下賠罪。

「算啦!」龍綣兒擺擺手,挑著前襟的紫色流蘇,意興闌珊道,「本宮好不容易挑了個黃道吉日,不想為一個奴才掃興,你快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出宮!」

「可……公主……」煙雨猶豫著該不該多嘴。

「有話快說!」龍綣兒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飛出這高高的紅牆,到外面花花綠綠的自在世界里透口氣!

「您不是說每逢十五,要到冷宮看蘭貴人嗎?」煙雨指了指八仙桌上的一疊書卷,「再說,太傅明日要考公主們的課業,今日不看就沒機會了。」

龍綣兒深吸一口氣,潔白的素手拍著桌案,「本宮說幾遍你才明白?今日大吉,出宮最重要,其余的事通通靠邊!你少拿太傅來壓本宮,本宮不怕,你急什麼?反正有蘭姐姐,不用愁啦!」

「好好,公主喜歡就好。」煙雨見她眉宇間已有怒意,不敢再做堅持。她只是小婢女,有幾個腦袋夠砍?說得沒錯,公主不急,她急什麼?

龍綣兒踱著步子望她收拾東西的樣子,若有所思,「你說,咱們突然出現在跟前,他會不會覺得驚喜?」

煙雨一怔,「他?」

「別繞彎子,你知道本宮指的是誰!」龍綣兒叉腰道。

煙雨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公主,您要出宮去,又不想讓別人看穿身份,那不只是婢子,您的自稱也要改變,否則會太招搖的。」

龍綣兒愣了愣,倒是沒有想到這層利害,輕蹙黛眉,「依你之見,本宮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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