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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渭迷情 第15頁

作者︰澹台

她輕輕掙開,背眼不去瞧他。地上的華威容突微微一動,他一腳踩在他頸項,手中長劍握緊。

「爹!」她趕忙制止,「懲治人的方式不止這—種,咱們還是先回府吧。」她身子動了動,但覺無力,無奈伸起了手。

「爹,扶我一把,好嗎?」

他眼中凶光漸斂,轉眼見女兒盼切的眼,握劍的手轉執住了她的小手,自然放棄了痛下殺手。

外面人聲喧嚷,瀟湘自窗中翻人,前來接應。殷晝渭朝她一頷首,一手摟了涇娘,瀟湘挾了啾兒,兩人如展翅的大鳥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

夢里頭的爹爹有雙沉痛卻無情的眼,將她推離帶入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懷中,對她伸出的手避而不見。

「為什麼?爹!」她驚恐萬分,「難道你竟舍得送走我,不永遠同我在一齊了嗎?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側頭不去看她,「是爹不好!但為了蜇伏十幾年難以出頭的隼軍,為了我的舉事大業,爹不得不忍痛割棄你!」

「爹啊——」她徒勞大喊,眼前爹的一張臉愈擴愈大,也愈來愈陌生,最後她驚恐瞠張的眼竟發現爹的臉在瞬間變成那個面目糊模的男子的臉,惟一清晰的是男子眼里那熟悉的掠奪眼光……

不——

「小姐,你怎麼了?醒醒!」

焦距漸漸對準,眼前是啾兒驚喜的臉,看看四周,她正好躺在房中的床上,久郁的長氣方始吁出。

啾兒喜得叨嘮起來︰「小姐醒來就好了,你從昨晚上一直昏睡到現在,都五個時辰了,這其間還高燒不斷哩!」一張手貼上她的額頭,「謝天謝地,額頭沒那麼熱了。對了小姐,你怎會莫名其妙跌入水里,將啾兒嚇死啦!」

昨夜的事……

依稀記得自己在華府喝了一杯下了藥的茶水,回府之後爹便發現她的不對勁了,怕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旋身躍入湖水中冷卻……爹當時也躍下了,藥力發作之下,她曾一度貼在爹身上……臉微紅了下,後頸傳來陣陣痛,那是藥力發作得過猛,逼得她不得不央求爹在水中將她擊昏。

「爹呢?」她掙扎起身,窮張兩眼亦難搜尋到爹的身影,夢里的悸慟恍惚之中,她一下子不確定起來。

「老爺他……上早朝去了。」

「上早朝?」她瞧瞧外邊高掛的烈日,凝眉道︰「這麼久了還不回來?發生了什麼事?」

「婢子……不知。」

「哦?」張眼瞧著啾兒猶豫的臉,手一伸捉住了懷中熨得暖了的琬圭,有股不祥的感覺正在漸漸擴散……

***

其實啾兒口中尚未早朝歸還的殷晝渭早回府多時。這期間華稟廉親自提了兒子前來請罪,教他連人帶禮攆出府門。

現在,他正把自己關在房中——確切地說,是關在房中發脾氣。

筆、墨、紙、硯、杯子、瓷皿,甚至珍而藏之的線裝書,珍玩字畫,卻一一叫他砸去,最後砸無可砸,連椅子也給掀了。使得門外站著的兩個男子冷汗頻流,心驚肉跳。

早朝過後,他便一直這個樣子。

「師爺,怎麼辦?」等里面靜默良久,段篤峒吞吞干澀的喉口,小心翼翼地說。

嚴三復還算平靜。

「我不知道,」他搖頭,「我們能做的是勸勸爺,我擔心爺會抗旨拒婚,那後果不堪設想。」

段篤峒搓拳頻頻道︰「唉!這馮仲康也真是,什麼人看不上,卻偏偏瞧上咱家小姐——」他驀地頓住,想起自個兒的心事。

殷涇娘這樣的女子,任誰都會動心哪!

「現在可不是感嘆的時候!」嚴三復瞧瞧房子方向,並無意壓低聲音,「其實,依老夫所見,小姐許配這馮仲康也未嘗不可。這馮仲康雖生性狂傲,

但人品俊秀,文采高彥,對小姐看得出是真心喜愛,這樣的造化,未嘗不可。」

「但,爺可不是這般想。再說,若舉事得成,馮家有無立足之地還難說呵。」段篤峒皺眉道。

「不,這馮仲康難說不會再受重用。這端看爺的做法了。」嚴三復意味深長地朝里面注視一眼。

兩人默然。

而在房里,昂立于一室狼藉的殷晝渭正背後手面窗而對,心,有發泄後的沮喪。

千料萬料,料不到馮仲康為了得到涇娘,居然動用到後宮勢力,使狗皇帝下旨賜婚。

為了讓狗皇帝收回這一道聖旨,早上面聖,他說出拒婚的意思,就算軟硬兼施,狗皇帝篤定的口,再難有轉圜余地。

女兒的婚事,算是這麼定了……

嚴三復的話當然是「不小心」飄入他耳里了,他懂得他的意思,在當前騎虎難下的局勢,他在朝中的地位一點兒動搖都不行,為了不影響他的舉事大計,不想一波兩折的話,最好乖乖地嫁女。

心,仍是躊躇……

嚴三復說得對,馮仲康其實亦算得是難得的人才,女兒嫁給他亦算是一個依托。但——他在作崇的心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女兒離開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稟告老爺,小姐醒了——」外方傳來婢子的聲音,他精神一震,隨即陷入進退兩難之中——

懊如何面對女兒……

第六章

滿天薄煙蒙蒙,不為日暮,只為晨惺忪。

夜還未完全醒來,幾只早起的鳥雀唧唧啾啾,益發得冷清。荒疏的後園僻角,正是埋葬亡靈的所在。

「俞媽,涇娘瞧你來啦。」

低低的聲音回蕩于一片幽靜之中,淒淒冷冷,朦朧中單薄的身子委下以手撫模園中冰冷的墓碑,淚潸然而下。

「俞媽,好悶啊!最近整夜個更難入眠,想起了你,便來瞧你啦,找你說說話兒。我吟一首詞給您听可好?」

「听風听雨過清明,愁草瘞花銘,樓前細暗分攜路,一絲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曉夢啼鶯——俞媽听懂了我的意思了嗎?為什麼?我的這點心意,連啾兒那小丫頭也都起疑了,他卻不能意會?俞媽,自小你便贊我的聰明如同我娘一個模樣,凡事大都能在掌握之中。但……俞媽,惟獨在這件事上,我的心好難控制,驟喜驟憂,驟冷驟熱,實在沒有底呀!我心中,其實有些怕。」

四周無言,她傾吐一時,便呆呆不再言語。

距皇上頒旨賜婚日已半月有余,婚期步步迫近。馮家的聘禮件件皆已送至,喜氣的大紅五彩繡錦,貴重的首飾,每每教她一顆心愈沉愈下,坐困愁城。

而爹……更形沉默了,相見時亦是相對無言,對于婚事操辦一事,相較于馮府的活絡,她這邊紅籠沒掛,喜綃未飄,反而全府籠罩在一片低凝中。她知爹是在意的,只是,他會拒絕馮家鄭重其事的納采、問名,攏緊大門不願理會馮仲康的多次探視,卻為何遲遲不給她個斷語,告訴她,她決不會讓她嫁到馮家去?

天復暗沉,晨寒露冷……

遠遠的腳步聲急遽而至,移動的速度快得讓人輕易讀出來人的心焦。她仍靜靜駐立那里,果然轉眼工夫,她冰冷的身子已教人狠狠摟住。

「啾兒上樓找你,你沒在——嚇死爹了。」

「爹無須擔心,涇娘只是好悶,呆不住而已。」

「所以就到這里來了!」

「你知道的。」

兩人的眼光一齊望向墓碑,墓碑之下埋葬的是涇娘小時的女乃媽,是她除了父親外最近的人。她別眼瞧他形頗憔悴的臉,而他則瞧她臉上猶自未干的淚跡。

「涇娘,只要你開口說一聲,爹會答應你!」他忽啞聲說。

她心中失望。「然後呢?如果影響到你的舉事大計,爹是否反過來怨恨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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