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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渭迷情 第11頁

作者︰澹台

「爹會記住你這一番話的。」他說。忽見身後一僧人走近,稽首道︰「殷施主,住持方丈聞知大駕蒞臨,早在禪房等候。」

殷晝渭點頭。涇娘見他遲疑的樣子,笑道︰「禪門女客多有不便,爹只管去吧。早先爹尋方丈卻撲了個空,如今方丈相請,可不能讓他久等。」

殷晝渭雖非信徒,但幾年前與老方丈一見投緣,結為忘年之交,而老方丈禪理深晰,促膝一談亦讓他更為澄心斂性。

「爹勿需擔心我,在此登高獨矚,倒也寂寞得瀟灑,你瞧這前面大片風光,平時身落其間,紅塵自染人,現在換了這麼個角度瞧瞧,也可重新認識一番。」

殷晝渭仍有些依依地為她合攏披風。啾兒便在一旁憋笑道︰「老爺只管去吧,小姐有我陪著呢。」

他終于點頭,叮囑道︰「塔顛風烈,若站得累了,便下去吧。」回頭又同啾兒吩咐一聲,最後同那僧人一齊下去了。

涇娘目送,回頭竟見啾兒一臉的迷惘,似乎什麼事難以解決,她輕敲她的俏鼻惹其回神。「你這丫頭怎麼啦?」

「啾兒覺得好怪異哦!」她一臉古怪的神色。

涇娘倒燃起好奇,便問道︰「什麼難倒你這鬼丫頭了?」

啾兒囁嚅良久,方才動口道︰「小姐,奴婢以前老覺得老爺對您真好,最近又常常覺得,老爺對您好得……好得太不像話。」

涇娘心念一動,「此話怎講?」

「奴婢也不知怎會如此覺得,只是……」啾兒臉漲得通紅,「每次看到老爺同小姐一齊,就覺得好奇怪——府里的大管家同玨姐便是父女,就不是這樣的。」

「好啦,啾兒,這些話說給我這個當小姐的听听便罷,對別人可別饒舌。若是傳到我爹耳朵里,難保你的小丁香舌兒。」

啾兒听她話里的告誡意味,慌忙道︰「奴婢決不多話。」

涇娘點了下頭,心神卻已飛到遠處。這一晃之間,遠遠地塔下已出現了一抹偉岸的身影,在七層之高的錆望中,下方諸般景物已成縮影。

這樣一個男子,值得所有女人依附……不是嗎?

似是感應到她的注視,塔下的他忽抬頭遠望,自是一下發現了她,揚手輕揮,似在說︰「爹去去就來!」她笑了,遠遠可感受到爹在望到她一剎拿揚起的柔笑,漾得她的心也驀地怦然躍動起來。

啾兒看呆了。

這種纏綿綢繆、旁若無人的眼波流轉,算不算便是相濡以沫的一種?

抬眼瞧著小姐暈紅的臉,她的心「咯 」一下,什麼東西霍然開朗了,什麼東西更難明白——也許……不是的,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這般罷?

兩人默然。直至後方傳來了聲響,「   」的腳步聲猛止于僧人的阻撓。涇娘听出那知客僧正努力阻止來人上塔,而來人卻似乎十分強勢,兩人堅持不下。她蒙好面紗,側頭對那知客僧道︰「這位師父,出家人與人方便。我們也累了,就讓那位公子上來吧。」

知客僧方始松了口氣,兩手合十。她移步欲走,但洞門卻在一剎被人堵住,跟著便是一雙無禮注視的眼。

「請公子爺讓一讓。」啾兒警戒地擋到涇娘身前。

對方並沒有移動的意思,涇娘終于抬眼,看到男子毫不收攏的侵略目光更放肆地將她上下吞噬,那臉,似曾相識。

「馮仲康,我是馮仲康。」男子開口。

這種莫名其妙的開口,帶著某種宣告侵佔意味,讓涇娘暗中皺眉,但無心理會。

「走吧,啾兒。」她淡淡開口。

但男子豈肯善罷干休?放肆的手一揚想捉住她的皓腕,涇娘慌忙之中退了幾步,一柄長劍替她解去輕薄的手勢。

「放肆!」瀟湘冷斥,斜劍一挺想教訓下這突然出現的狂傲登徒子,但男子身後遞出的一對判官筆化解了這股險勢,正是男子的侍衛出手。一劍兩筆相交,頓時旗鼓相當地互拆了三四招。

那知客僧大慌,大叫著勸解無效。

涇娘一凝,「住手!佛門淨地,豈是逞凶斗勇之處?」她的話冷靜清冽,無形中自有一股威儀,纏斗的兩人均住了手,但手中兵器猶指對方要穴,互為警戒。

「上巳那晚,曲江池之上——小姐應當識得在下。」

「那又如何?」涇娘又退了一步,瞧他邁出塔門步步逼進,抬眼向那知客僧打了個眼色,那知客僧倒也機靈,悄悄地模出塔門,溜了下去。

馮仲康視若無聞,兩眼只直勾勾放在她臉上。

「自那晚過後,在下一直對小姐難以忘懷。」這種赤果的告白,實不該于一個才見一面的人口中說出,但他毫不見唐突,更一臉強勢地認定她定會接受,且是受寵若驚。

涇娘冷冷地,「多謝公子青眼,但奴家向來福薄,怕是無福消受。」

她移身塔門,但又教他早一步攔住,瀟湘那邊忍不住又要動手,教她使眼制住,同時伸手制止了啾兒將出口的呵責。

「公子堂堂當朝一甲狀元,官居顯位,如何竟做得下這攔截弱女的糊涂事?再說公子同家父乃朝中同僚,為此鬧得同僚間不和可不好。」

他擠出一抹笑,眼中勢在必得更咄咄逼人。

「你該是我的!曲江池那一晚,你居然能一言鑿中我兩句得意之作的弊處,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追尋的女子。」

這種自戀狂傲的程度令人不敢領教,涇娘搖頭,「馮公子,這些可都是你的一廂情願之詞,曲江池那晚的冒犯之處,請公子見諒。公子盛意奴意只能相謝,但敬謝不敏!」

「無妨,我會讓你明白,我所言非虛——你會是我的。」

涇娘燃起了薄惱,「公子此言差矣,涇娘並非物品,決非某一人的,就算是,那人也決不會是你!你我有雲泥之距,豈可妄說涇娘便是你的?佛家有喻︰水與桐油永難調和。公子胡亂傾心,可我殷涇娘絕非你眼中大家閨秀、夢中淑女,公子可曾了解我什麼了?但憑一時言語,一眼邂逅,公子不覺將心托得太輕率了嗎?」

一番言語搶得馮仲康剎時青白了臉,但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受盡家眷疼愛,加之天賦奇才,相貌又極出色,養就一副自視甚高的性格。成年之後,他每到之處,必有一群閨秀為其傾心不已,但孤芳自賞的他豈為之所動?天生的出色,使他鄙夷天下女子,認為其完全是一群拿腔作勢、虛有其表的俗麗浮艷,這些女子之中美貌如華絕容,卻空有一副好容貌,仗著會吟幾句凡詩俗賦,可笑之極地擺一副千金架子,自以為應對自如,其實是造作小氣,明明喜歡卻不屑一顧,表面親熱卻內藏機鋒。這樣的女子,要來何用?

但這種心態直至曲江池那晚,他看到了涇娘有一副絕色容貌卻帶不驕矜的笑,掩蓋在才學飽月復之下竟是謙沖閑適,舉止優雅有度卻不矯揉……他告訴自己,這便是他一直追尋的能與他相偕一生、舉案齊眉的女子!因而,他尋來了,要定了她,就算華威容以妹妹相誘,他也絕不為之所動。

他知道這樣的女子決非輕易可擷得,所以他紆尊下顧坦露心跡,允許她一時言辭犀利地沖撞。只是,她是他的,他選中的女子沒有讓她逃掉的道理!

他馮仲康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是人!

「我不怪你,你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他自信地,手掌攤開時已多了一塊瑩潤的暖玉,不理會啾兒的阻攔,徑自伸手想抓來她一只柔荑,涇娘猛退幾步,直至抵住了牆角無法移動。瀟湘在那邊大喝一聲勇斗起來,拉出想營救小姐的架勢,但身形被一對判官筆纏在一尺之內難以施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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