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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渭迷情 第5頁

作者︰澹台

他本想月兌口逗她,但見她忸怩的樣子,竟讓他不由自主地盯住她。

涇娘害羞了呢!白皙的臉罩上醉人彤雲,秋水霧眸有著一股小南風般氤氳與水漾的柔情,這樣的嫵媚……令人屏住呼吸。

「殷大人——」江面上有人遙遙在喚。她一醒,放開涇娘,辨別聲音的主人來自艙後駕近的一艘花舫。要喚女兒回避已來不及。他皺眉,僅來得及將一披風遮蓋到女兒單薄的身上——

「殷大人哪,難得上巳佳節,怎麼御宴剛完便見你閃開了人影,自個兒冷冷清清窩在舫上?來來來,過來同咱這幾位同僚好好對上一杯,方不辜負這良辰美景!」花舫已駛近,是太師馮雍中馮府的舟子。歌姬圍繞的席中共坐三人,太師馮雍中居于主位,其次是中書令華稟廉和京兆尹洪德澤。三人之中,剛剛開口的洪德澤與他私交算是頗好。

「馮太師、華大人、洪大人——」臉上揚起的慣有的冷淡有禮的笑容有些失態于三人瞧到女兒時露出驚艷的眼光——雖在黑夜中,但宮燈輝映得仿似白晝的照射下,絕對足夠將涇娘的絕美現于人世。該死的!

硬壓下抽搐的嘴角,他淡笑,「涇娘,這三位是爹的同僚,快些向馮太師、華大人、洪大人請安了。」

涇娘依言。

「這位是令媛?!」洪德澤張大口,銅鈴眼一如其他兩位般,從頭至尾直盯著涇娘忘了收回,許久才化為一聲尖嘎,「好你個殷老兄哪!什麼貌比嫫母有如無鹽!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難怪老兄疼到心窩里了,我見猶憐,我見猶憐哪!」洪德澤向來是心直口快的性子。

眼光可以殺人,洪德澤此時已化為一攤血水。

「大人謬贊。」他移身不著痕跡地堵在女兒身前,加深臉上的笑紋,「三位大人真是好雅興。瞧得殷某也有心湊興。」

美影被斷絕。洪德澤才記得收回帶涎的眼光,有空發現了殷晝渭好可怕的笑容。是夜色令人迷醉,連主人馮雍中也含笑出聲相邀。

「如此良辰少了殷大人,倒顯得寂寞,如不嫌棄,大人何不過來喝上一杯?」他遙遙朝殷晝渭舉起

酒杯,幾乎是在同時,他身後的侍衛閃出並端起桌主由美人斟上的美酒,兩手齊拱作恭敬狀,朝空中用掌力平平送出酒杯。

好一個身懷絕技的侍衛!殷晝渭嘴邊笑音未減。兩腳微蹬已離了船面,在空中身子一掠,穩穩地接住了遞來的酒杯,落腳已立于馮府花舫之上,酒不溢、氣未喘,動作一氣呵成,瀟灑之極。侍衛倨傲的眼中現出驚詫欽佩的光。

「謝太師的美酒。」他一抑頭喝干杯中酒。

***

殷晝渭一走,船上驀地便靜下來了。

她倒入軟榻,托腮凝思。

「小姐,夜深啦,老爺剛剛還吩咐奴婢讓小姐證艙呢。」是啾兒。

回頭一笑,卻分神傾听隔船傳來的聲音里面屬于父親的那個。

「今個兒芙蓉園中御宴,萬歲爺對殷大人所推薦的軒轅道長可是贊賞有加呢!殷大人不愧是慧眼獨具的伯樂。」

「哪里?功勞其實歸華大人,盡綿力解君憂,正是我等臣下的本分,下官也不過是盡臣事吧。但若論得意,太師爺您的公子才是今個兒宴上第一紅人哪,令郎實乃俊才,年紀輕輕便高中榜首,受萬歲爺的親筆御點,前途不可限量哪!」

馮雍中傳來一陣甚歡的干笑。涇娘也笑了,在腦中想象此時父親臉上溫溫淡淡而不著痕跡嘲諷的笑。

「虎父無犬子,馮公子實在是令下官那個不成器的犬兒汗顏啊。」

「哈哈!各位大人抬愛了!小兒不過是稍具文采罷了,其實乃皇上恩寵有加,皇恩浩蕩啊!小兒年輕識短,往後還請各位大人多加提拔照料。」

接下來又是一陣干笑,涇娘嘆了口氣。朝廷執政者昏庸,官場黑暗,為官者爾虞我詐中往往便維持這個虛偽的表象,處處討好人,處處提防人,又處處趁機想扳倒人!

「唉,今個兒御宴雖盡興。但老夫瞧得出,皇上的龍椅做得不是很安心呀!殷大人總攬軍機,對此可有什麼看法?」語帶試探地。

「……」

談聲漸遠,涇娘豎起了耳朵努力听父親說些什麼,但此時馮府花舫已駛前一半的船身,距離得遠了,江上一陣春風吹來,說話聲便漸漸融合在笙歌歡笑之中了。

再嘆一口氣,她坐起身正待斟上一杯酒來迷醉神志。啾兒急急攔住,「饒了我吧小姐!別喝!等會兒老爺發現你喝酒了,會責怪啾兒的。」

涇娘並不當一回事,含笑邀請,「啾兒,好悶。你瞧這江上熱鬧繁華,獨自徘徊的,不喝上一盅就不能應景了。」

她的笑總有迷惑人心的藥力,教人難以拒絕。啾兒不知不覺松了手,讓她自斟上一杯輕啜入口,方始醒悟地扼腕不已。「小姐!」

涇娘眼波流轉地斜睇了她一眼,見她蹙著眉,調笑著出口︰「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

她自擬狂生慰人慰己,惹得啾兒臉上暈紅,微頓一腳,也就由著她了。

半杯酒下肚,她的臉便襲上薄暈。眼光越望前方,突地輕笑了出聲。

「什麼事呢,小姐?」啾兒好奇地迎著她的眼光望至,此時馮府花舫已過大半船身,船尾遙遙掛著幾盞宮燈,每盞宮燈皆題有詩句,涇娘瞧的正是其間突兀的兩句。「皇洲滿目碎鳴禽,措大紫宦豈識吟。小姐,這有什麼不對嗎?」

啾兒生得伶俐,涇娘有時便指點她識書明理,因而她雖一介小丫頭,肚中也有幾點文墨。

涇娘掩嘴。「啾兒,你瞧這兩句詩,作者無非是以曠士自居,自吟自抒一身狂狷高傲的氣勢。且不論他口氣如何殊不客氣,啾兒你瞧瞧,這兩句詩可有什麼奇怪之處?」

啾兒凝思瞧了一會,不解道︰「這兩句詩挺好的呀,怎麼了小姐?」

涇娘搖頭,抬頭仰望。宮燈的光線便直接踫觸她的臉,燈光之下更顯清艷絕俗。

「‘皇洲滿目碎鳴禽’,啾兒你瞧這‘碎鳴禽’三字——」見啾兒仍一臉迷惑,她微笑,「‘碎鳴禽’語出杜荀鶴詩‘風暖鳥聲碎,月高花影重’,寫著鳥雀喚晴的景致。但用至此,鳴禽曰碎,于理不通,殊為語病——」她驀地止住。

是眼光,馮府花舫里射出幾道直勾勾的失禮之極的眸光,阻止了她的說話,她一抬眼,迎上了花舫雕窗內四道炙熱的眸光。

雕窗內,眾女圍繞中有兩男子對酌。一肥壯一高瘦。肥壯的那位此時正抱住一個美人。偏黑虛肥的碩大身子卻滑稽地罩著一身白色儒服,顯得輕佻流氣;他對面的男子,同樣一身白袍給他修長的身子一襯托,只覺玉樹臨風,而男子更有一種令人不敢領教的孤高氣勢,正是滿艙美人的焦點之所在。

兩道眼光同是驚艷,但一道是赤果果的垂涎;另一道卻是復雜中帶錯愕。

涇娘皺眉。

「這位小姐……」華威容幾乎流下唾液,不自覺松開懷中美人直身,「真是好雅興啊!方才一番精彩絕倫的詩評,真讓華某大開眼界,這下仲康兄可是遇到敵手了。」

涇娘一怔,驀地明了。開口的這人,想必是中書令華稟廉之子,京城第一美人華絕容兄華威容;而他旁邊這一位,能于馮府花舫出現的,除了馮太師之子,新近獨折桂枝的貴人馮仲康沒二人。而方才那兩句詩……

「什麼人?!」啾兒早先一步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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