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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第26页

作者:谢璃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如此适合说笑,讲真话都被当成谎言。

一进房,她推推他,指着床,“衣服换下,躺好。”直接走进浴室。

他为之惊愕,她何时如此大方了?第一次亲密接解触时,她眼睛一直不敢睁开;结束时,钻进他的胸怀头也不抬;晨起时她早就不见人影,上课去了。几天来她巧妙避开碰面的机会,今晚她会等门,他还颇感讶异,难道想通了,全然接纳他了?

他依言换了睡衣,躺下,困惑地闭上眼,静待她给予的意外答案。

无数的男欢女爱经验中,他竟罕有的有了等待的想望!不再是从前般纯粹的,一旦到达了释放那一刻,枯寂感同时亦来临,怀中女体也有了距离感,他依旧是一个人,一个无法打开心扉的男人。

未久,湿凉的贴触忽然出现在颊边,他下意识睁眼,方楠拿着毛巾,坐在他身畔,敛起笑意,认真地消弭他的疼痛,眼神温和专注。

“你——”他握住她的手,懊恼得说不出话。

“如果不够凉,我去拿冰块。”她征询道,指月复模索他每个部位肌肤,“还好,没有上次这么烫,今天不必敷太久。”

“方楠,”他呵口气,“我早该想到的,你的想像力不会在这上头。”

“唔?想像力?”她缩了手,“我的方法有问题吗?你有更好的建议?”

他闭目颔首,“有。你肯配合吗?”

她耸肩,把毛巾放进水盆浸湿。“你说说看,替你跑腿没问题。”

他挪到床的另一侧,空下一处位置,“不必你跑腿,躺着就好。”

她绞毛巾的动作停了,红了半片颈项。“成医师,你真爱开玩笑。”

“怎么我说真话女人都不当真?”他斜嗔她,“你才说没问题的。”

她迟疑了一下,他不笑了,严肃中有气恼,“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礼貌的,我想看着你入睡,你坐着我会有压迫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接近女人之前必须先声明无不良企图。她虽矜持,却不把有了亲密关系视为更进一步的依据,节制的习惯深深牵绊着她,他头一次感到皮相的无用武之地,她答案的不确定性使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快跃起来。

“好——吧。”像等了一世纪,她终于应允,表情还有顾虑。“等你睡着了,我就回房喔!”这两句话是安全宣言,杜绝了可能有的逾越情事。

他没好气,“随你高兴。”

她放下毛巾,两脚平放并拢躺好,两手交叠在小肮上,盯着天花板,像尊雕像。

“转过来。”他对她的被动真有些力不从心。

她缓缓侧身面对他,不安地紧抿唇,他灼热的气息回撩在两人间的十公分方寸地,她发热的两腮一直无法冷却,只得盯牢他新生的下颚青髭,不敢有半分胡思乱想。

可这真不容易,她没办法抹去那一幕幕在脑子浮起的欢爱画面,她怕是做错了决定,他是个熟手啊!她第一次甚至没什么难受的记忆,他让人沉溺的本领是她意想不到的。

“方楠?”他搂近她,她明显地倒吸口气。“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这张脸,你会不会——”

“失去?什么意思?”她撑开半闭的眼,两手模上他的脸。

“就是失去的意思,比方说扭曲、变形、溃烂、惨不忍睹,不再像现在一样。”他平静地说着,没一丁点玩笑味道,像对病人解说可能的病情。

“这病——这么严重?”她喉咙忽觉发紧。

他勉强勾唇慰笑,“不是没有可能。”

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样的病会导致这张完美的颜面损毁于一旦?她对美貌虽不执着,但完整的一幅画若被无情毁了一角,终是憾事。

“有没有……生命危险?”她咽咽口水,屏着气。

“这倒还好。”

她长长吁了口气,展眉笑了。“那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她的真心话。

他眸子闪着异样的心绪,将她身子扣得更紧。“你,真的不怕?说实话,我不介意的。”

她一呆,不知该从哪个面向回答。“如果,你想让我一辈子都看着你,我当然不怕,我说过啦,不管美丑,总会看习惯的。不过,恐怕我没这么大的魅力和运气留在你身边吧?”说着不禁腼腆。

运气?她视待在他身边为运气?

“即使我的面孔可能让你作恶?”他勾起她的脸。

他不断的试问令她惶惑起来,“真的可能这么严重?”她再次确认。

他不发一语,逼视着她。她蓦地哽咽,心在狂跳,不敢眨眼——他莫名的疼痛并不假,这世上奇病敝症很多,她不怀疑这个可能性,只是,为什么是他?这个风采奕奕的男人,方才还在开玩笑的不是吗?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对着上天问第二次同样的问题,她是否得再次无异议接受现实?

那次在林庭轩别墅里,他要她勇敢对他的脸划下去,是早就知道那张脸迟早要毁坏的,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差别,他宁可保住她的脸吗?

看出她的挣扎,他放缓了眉心,“不要紧,是我太急了,这种假设题,的确不好回答,说不定不会有事。不过,预防起见,我想趁这张脸还完好,多爱你一点,未来你记得的,会是美好的部分,到时候你真要走开,我不会阻拦的,你不必有压力。”

她喉口一阵酸热,左手伸到他腰后揪紧衣角,脸深理在他胸前。“成医师,我若走开,不是因为你的脸,而是你不再爱我。我从不敢奢求你会爱我,你没了那张脸,一样会发光,好人不需要好看的脸,还是有人会珍惜,你仁心仁术,帮过这么多人,谁及得上你?我当然不怕,你也从不嫌弃你的病人不是吗?”

他心在擂动,宛若多年前初恋情人给了订情应允,这一刹那,除了激越,还有安定,他并不真以为日后她能承受一切,但起码这一瞬间,她是真心真意的。

“方楠,我很幸运,捡了一颗珍珠回家,如果有一天,有人向我讨回,也不会有遗憾了。”唇摩掌着她的发际,贴紧的胸感受到了对方的如鼓心跳。

被视为珍珠,也许是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的经验,而且,是被这么一个如天上星的男人珍视着。

久违了的幸福感缓缓涌出,她闭上眼,安睡在他的薄荷气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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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从他们分别坐上餐桌,一道吃早餐,对话只有简易几个字,多数时很安静,比方说——“今天还疼不疼?”、“吃多一点”、“你太瘦了”、“别喝咖啡,对伤口不好”、“你眼镜忘了,放在我床头”、“昨晚怎么没等我”……之类不属于心跳耳热的对白,但佐以不时交换的深凝目光,再迟钝的脑袋,也猜得出来,这一对男女不会还保有单纯的关系。

她不时在他们身边东扫西抹、撤盘递碗。方楠垂首吃着清粥;成扬飞边看医学期刊、边不时审视着方楠,眉间有些打摺,几次后,他朝在旁边巡绕不去的第三者道:“张嫂,麻烦再盛碗粥出来,放一边凉着。”

她应了声,走近厨房,餐厅的对话陆续传来——

“我吃不下了。”方楠婉求着。

“不行,吃太少了,在我身上都感觉不到你的重量。”成扬飞轻叱。

“这两天没练游泳,食量不大……你别这样看我,我吃就是了。”沉默了两秒,悄声驳回,“我什么时候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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