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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起风时 第18页

作者:玄小佛

“妈!”

徐老太太坚持着这种苦肉计,徐克维没有第二个选择,噗地一声,跪到母亲面前。

“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绝没有第二个意见,你说礼拜六,我们就礼拜六,一切听你的。”

李芝茵这个见风转舵的女人,赶忙走到徐老太太身边,扶着徐老太太进屋。

“伯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那我们真是大逆不道,我扶您进去休息。”

“哼!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我两眼一闭,听媳妇的听媳妇,不把我放眼里的,乐得没人管!”

徐克维跪着直掉泪,徐克强欲言又止的笔直站着。只有李芝茵,虚情假意的面目,得宠于徐老太太。

李芝茵扶徐老太太进了卧房,徐克强马上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弟弟,叹息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妈就这脾气,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徐克维握了徐克强放在肩上的手。

“再说——”徐克强手指捉着眉心:“——她的日子不多了。”

“我任何事都听她的。”徐克维眼眶又是泪光:“包括和李芝茵结婚。”

兄弟两个一阵悲从中来的沉默,李芝茵出来了,那种在整局中,唯一获全胜的嘴脸,虽表现得很平静,却在一双微翘的眉梢里,飞扬着。

“伯母睡了。”

李芝茵像一个立功者,而又同时握着一张王牌,这个十足胜利的女人!徐克维紧握拳心,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捏住李芝茵的衣领。

“干什么你?”

不理李芝茵的那张嘴,徐克维像拖一只小鸡似的,一把将李芝茵捉到客厅外面。

“克维,把芝茵放下,克维——”

徐克强跟着到了客厅外面,徐克维一腿将客厅的门踢上,扬手,一记大巴掌,挥落在李芝茵的脸颊上。

“克维,你干什么?放掉芝茵!”

李芝茵是多么会做姿态的女人,一记大巴掌打在脸上,是够痛的了;但,在徐克强面前,她闷不吭声,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只让徐克维那双强而有力的手,充满怨恨的捉着衣领,让本来对自己也十分不满的徐克强,因而多了一份同情。

“克维,有什么事,动手你就不对了,放开芝茵。”徐克维整整比徐克强高了一个头,手劲也强了一倍,推开徐克强,又是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李芝茵脸上。

“克维。”

“你别管!”

“算什么嘛你这样!存心吵醒妈惹她生气是不?”

徐克维松开了手,厌恶的用力一推,李芝茵倒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徐克强赶忙扶了一把,同时掏出手帕,交给已经泪溢满面的李芝茵,冲到徐克维面前。

“大哥,没关系的,你别骂克维了——”

“用不着在大哥面前做姿态,你的恶毒掩饰不了多久的!”

“克维!”徐克强不满的制止着。

“大哥!用不着庇护这个女人,她用什么手段,在妈面前讲了些什么,你晓得吗?”徐克维的手握得好紧,咬着牙:“我不会原谅她,过了礼拜六,她会发现,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她会后悔!她会得到报应!”

徐克强望着弟弟好一会,转头对李芝茵。

“你先回家好了,克维正在气头上,我劝劝他。还有,女方的帖子,你自己发,时间太仓促,你们那边的事,就麻烦你处理好了。”

李芝茵走了,徐克强拍拍弟弟的肩。

“别想得太多,痛苦都是这么来的。不为妈妈,为了蓓蓓那孩子,也是该娶芝茵的。”

“大哥——”徐克维手肘支靠在墙上,痛苦的捶着:“你也爱过,你应该晓得爱是怎么回事,当初,你都能为映萍,从法院回来跪了一天一夜,你明白爱是怎么回事,你明白,难道,我就连——就连——”

客观的讲道理,实在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面临到自己时,客观就变成再残忍不过的了。徐克强无言的站在弟弟后面。

“——你进去吧!我走了。”

“大哥。”徐克维叫住了徐克强。

“还有事?”

“给我点时间好吗?一块喝酒去。”徐克维眼中露出孤寂的恳求:“我需要有人跟我聊聊。”

兄弟俩叫了部车到酒吧,一室绛红的灯光,像召唤每一个孤寂的灵魂。

徐克维闷着声,先喝下了四、五杯酒,红色灯光下的脸,都是绛紫了,徐克强没有叫停,徐克维说对了,自己是明白爱的,明白了,又何忍去牵制一个正被爱煎熬的人呢?徐克强拿起酒瓶,又在徐克维的杯里倒了大半杯。

徐克维仍然一个劲,一杯接一杯,徐克强点了根烟,递给弟弟。

“姓罗那女孩,晓得你礼拜六结婚的事吗?”

一引颈,杯又空了,徐克维将杯子放下,手有些不稳。

“昨晚妈要我结婚,今天一早找你来订日期。”徐克维双手一摊,“她没有给我一点时间,我怎么去告诉若珈?你说,我怎么去告诉她?”

“听妈说,你认识她不到半年。”

“够了,已经比半辈子还够长了!”

“真是——爱她那么深吗?”

“你跟映萍到法院公证结婚时,你们认识了几年?”

“四年。”

“对,四年,可是,当你们发觉彼此在爱对方时,已经是认识的第四年,而我和若珈,差不多就在我们彼此见到的第一眼,就隐伏着爱的迹象,然后,我们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爱,我们恨不得全世界的时间都给我们。你会在送完映萍回家,又冲动的跑去看她吗?你会半夜醒来,跟映萍打两个钟头的电话吗?你会在大堆国外订单搁在办公桌前,抽出十分钟约映萍喝咖啡,为的只是迫切的想面对她,跟她讲几句话,你会吗?”

徐克强静静的听,一言不发。

“假如你有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她为你生了一个孩子,这是多不可原谅的男人,映萍会容忍你吗?那个你不爱的女人,当着映萍的面,用亲密卑鄙的言语刺伤映萍,映萍会躲开,等那个女人走了,再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出现在你面前吗?”

徐克维引颈,又喝下一杯酒。

“大哥,你必须要承认,我和若咖在爱的条件上,首先就比你们,比任何在恋爱中的人遭受了更多一层的困难,但我们爱得比你们多,爱得比你们深,你必须承认,我们的爱,几乎可以称之为伟大!”

徐克维激动的声音愈来愈高,完全漠视四周投射过来的奇异注视。

“你和映萍多幸运,你们没有阻力,没有任何困难,你们爱得自由,爱得随心所欲,你至多到妈面前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在你的生命里占多小、多小的一个比例。但过了这一天一夜,你们拥有一生的时间;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客观、表现孝道、表现一个公理的态度。我也能呀!只要跪上一天一夜,我和若珈可以拥有一生的时间,我也能——我也能——”

徐克维捶着桌面,喊着,泪,夹在里面,一个昂藏男子的眼泪,那是多么叫人不忍苛责的呀!

“我怎么告诉若珈?我用什么方法告诉她——”徐克维头埋在桌上,呜咽着:“那天——付了芝茵一百万的第二天,若珈又兴奋、又歉疚的,我们觉得幸福就掌握在我们掌心了,我们喝酒、跳舞,我们憧憬未来,我们以为我们有一个所有恋爱中人,最美、最快乐的未来,我——你叫我怎么去告诉她——”

“妈不晓得你给芝茵一百万?”

“晓得了惹她发脾气,还能有什么好处?”

说起来,弟弟比自己对母亲更周到、更细心,徐克强有些惭愧,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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