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注意到,家杰虽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却明显地比平日沉默许多,也很少把视线转向她.
他忽然变得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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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冒牌情人
陳警司帶著兩個手下來到賀家時,家俊正坐躺椅上曬太陽.
“我是陳警司,表警方請教你一些題,希望你合作.”他禮貌地伸出右手.
家俊與他握手又點點頭.
“我會說我所記得的任何事.”
“是.你局部失憶,醫生已告訴我們.”
陳警司笑起來.
兩手下在一邊默默地等著筆錄.
“記得撞車的事嗎?”
“有點模糊的印象.”家俊點頭.他看來諔┯钟H切,“山路黑,事情發生得太快,我不清楚,或者我未婚妻卓依能更清楚些.”
“她也不能確切知道,只說是一部黑車,飛快向你沖去.”
“向我沖來?”家俊呆怔一下,“可能嗎?一定是意外,或者對方喝醉,或者──”
“我們相信是意外.”陳警司淡淡一笑,“賀律師,另外有些問題請你回答.”
“沒問題.”俊召來工人,替大家安排了茶水,喝一盅參湯.
“陸世龍是你的客戶?”陳警司開門見山.
“是,是大客戶.”家俊想也不想,“我替他集團做很多事.為什麼這麼問?”
“你與陸先生很熟?”
“我熟悉他,不一定熟悉我.”家俊露出討人喜歡的笑容,“因為很多事由他下面的行政大員與我接觸,不一定是他本人.”
“你與陸先生有些什麼來往?”
“商業秘密.”家俊歉然一笑,“得到他的同意我才可以告訴你.”
“你與陸世龍的下屬高層很熟?”
“很熟,只限於公事.私底下,我們不算是朋友,很少來往.”
“你常參加陸氏集團的聚會.”
“那是公事.”家俊坦然,“大概你們也知道陸先生的脾氣,他受在晚上聚會時討論生意上的事,他不愛開會.”
陳警司咬著唇,點點頭.
“你的律師樓夥伴羅渣也與陸世龍合作.”
“是──那又怎樣?”家俊呆怔一下,很明顯的,“根本上我們是合夥人.”
“你與羅渣是好朋友?”
“當然,我們從小是死黨──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這麼問?陳警司.”
“我有理由相信,陸世龍集團的人要對付你,撞車事件不是意外.”陳警司正色說:“你受傷后,他們跟蹤、騷擾你的家人、未婚妻,這些日子,我們嚴密地保護你們.”
“啊──怎麼可能?”家俊驚得呆住了,“怎可能發生這樣的事?陸氏集團做的是正當生意,陸先生是正經生意人.”
“還有你的合夥人羅渣,他已離港,而這幾天他該出庭打官司.”
“我──不知道.”家俊前所未有地嚴肅,“我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整個世界變了.”
“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幫助.”陳警司直視他,“因為你該知道一切.”
“什麼我都不知道,你們說的我也不懂,老天!難道又是局部失憶?”
陳警司不作聲,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很抱歉.”家俊抱著頭,“我幫不到你們,不能去思想,一想頭就痛,痛得好像要爆炸.你們知道嗎?我甚至記不起自己的未婚妻.”
“那麼,請選你記得的一切與陸世龍有關的事告訴我們.”
家俊望著陳警司,眼神迷惘換散,好久好久他用力搖頭,十分懊惱.
“我無法記起.”
“隨便什麼事,哪怕只是些吃飯、飲酒的小事.”陳警司淡淡一笑,“別緊張,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當然記得陸先生,我們一起吃過飯、飲過酒,不只一次、兩次,很多次,很多人在一起,他的下屬、朋友──私下,我和他不是朋友,只幫他做事.”
“陸氏集團有正式聘用的律師.”
“啊──那我一幫他處理些私人,譬如陸夫人自己的投資、房屋買賣等等.””家俊恍然,“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羅渣走得十分匆忙,他甚至沒帶什麼行李.他是在接到一份私人的傳真之后立刻走的,從辦公室直到機場.”
“啊──那一定是很急的公事.”家俊總有合理的解釋,“以前我也試過如此.”
“他到東京,你們在東京有業務?”
“全世界都有.”家俊問:“他一直在東京?”
“轉飛洛杉磯.”警司很沉得住氣,“他在東京的朋友或客戶你認識嗎?”
“一部分.”
“與他接的是日本山口組的人馬.”
“山口組?你是說電影里那些黑社會?”家俊不驚反笑,“在東京的客戶我并不知道他背景,警方才知道.他們委托我們做事,我們沒理由拒絕.”
“犯法的事也不拒絕?”
“你侮辱我的專業道德.”家俊臉上的笑容消失,“我是律師,代表法律,也維護法律,怎可能做明知故犯的事?”
“對不起!”陳警司有點狼狽.賀俊表面和藹可親,合作又禮貌,事實上,他什麼也沒說,十分厲害,“我沒說任何人犯法,我們只向你徵詢一點意見.”
“你們也知道我才醒轉,還有局部失憶,我幫不了你們的忙.”他吸一口氣,“而且,我相信你找錯了人.”
“羅渣的太太住在哪里?”
“加拿大,溫哥華.”回答得極快,“她是那邊的華僑,很少來香港.”
“謝謝你的合作.”陳警司站起來,“以后若有事,還是再麻煩你.”
“隨時歡迎.”,家俊與他握手道別.
警司和手下離開,家俊似半躺在那兒.太陽已悄悄地移動了,他臉上現出一半陰影.他沒有任何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祖母慢慢走出來,站在他面前半晌,他都沒有察覺,他陷在很深的思緒中.
“家俊.”祖母慈的手輕撫他的臉,“你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入神?”
“啊──”家俊驚跳起來,把祖母嚇一大跳,“嬤嬤──是你,對不起!對不起!”
祖母退后兩步,她完全不明白她的乖孫剛才的大反應,他眼中射出的光芒,祖母覺得尖銳得像把劍.
“我嚇著你嗎?”祖母捉著他的手,“你的神經變得衰弱.”
“我在想一些事,愈想愈記不起,很懊惱.我不知道嬤嬤出來,是我不好.”
“中午想吃些什麼?我叫廚房預備.”
“隨便.午飯后我想回律師樓看一看,工作荒廢了太久.”
“不不不,不行,你還不能外,出身體受不了.”祖母驚叫起來,“再過一陣子.我怕你在路上會昏倒.”
“有重要事必須回去.”家俊挽著祖母的手,“剛才我打電話回去,羅渣──我的拍檔去了美國,公司沒人打理.”
“不不,說什麼都不許出去.”祖母十分堅持,“要去也叫家杰回來送你去.”
“我知道受得了,身體已沒問題.”家俊預備回臥室更衣,“答應你,兩小時內回來.”
他們的聲音把母親明玉引了出來.
“家俊要囚律師樓,我不答應.”祖母搶著說.
“聽嬤嬤話.”明玉也舍不得兒子,“明天讓家杰陪你去,要不然叫司機送.”
“你們都還把我當小孩,我已三十歲.”
“在我們心里,你永遠是孩子.”明玉笑,“不論你是什麼大律師,什麼大名人,你永遠是嬤嬤的孫兒,我的兒子.”
家俊十分順從地點點頭.他極少違抗長輩的命令,他一直有乖孩子的形象.
“那我明天去,吩咐司機送我.”他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