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替我们联络美国一位脑科专家,他会来港看家俊。”父亲贺志坚说:“有一小血块在脑里,可能是他不能醒来的原因。”
“不能开刀把血块拿出来吗?”卓依问。
“不敢冒险。”母亲明玉担忧地说:“开脑不是普通手术,如能避免最好。一切等美国那医生来了再说。”
天父保佑,家俊已渡过危险期。”老祖母说:“现在只要想办法让他清醒。所以卓依──”
“卓依每晚都会去医院,你放心。”母亲抢着说。
敏感地,她觉得有对眼睛望了她一下,那是家杰。他──怀疑她的话。
“最好在他耳边多说话,医生说这有用。”小家珍孩子气地说,“大哥一定最喜欢听你的声音。”
“我──会。”
每次她来贺家,总有最好的菜,在外面餐馆吃不到的美味,她很担心,当她的胃被宠坏,而贺家俊又醒来的话,她怎么办?
如果贺俊不再醒来──不不不,不能这么坏心肠,怎么希望人家不醒来呢?她不是这么贪心的人,何况──真正未婚妻出现,她马上就得现形。
那真正未婚妻怎么还不出现?而贺瘃人居然没有一个见过她呢?下午,母亲明玉提议喝下午茶。
“去乡村俱乐部。”小家珍叫。
“我──还有点公事没做完──”卓依说。
“我还有事。”家杰也同时说。
“都去,都去。”贺志坚挥一挥手。虽然他和蔼可亲,但是说话也颇具权威,“有事晚上做。”
卓依不敢坚持,事情朝她最不希望的一端发展:贺家人喜欢她,努力地不使她从贺家俊身边溜开。
天知道她急于溜开的原因!
***
贺家过的完全是香港上流社会的生活,与她原来的格格不入。她没想象过可以到乡村俱乐部之类的地方喝下午茶。
“要不要与家杰打网球。”母亲问。
“不不。”卓依不安。一直避免与贺家杰接近,他彷佛能洞悉她的秘密,“今天不想运动。”
她只能这么说,谁知道原来的未婚妻喜不喜欢打网球?
看贺家人的反应,他们绝不熟知家俊未婚妻的一切,怎么这样奇怪?
“卓依,你有家俊家里的门匙吗?”母亲问。
“没有──啊,我没有。”她脸红了。
“,奇怪,车祸后我们遍寻不获他的门匙,没办法帮他整理房子。”母亲继续,“大概撞车时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贺家俊原来也不与父母同住。
哇!贺家四口加工人住四千尺大屋,这哪儿像是香港?
“我可以去问问大厦管理处,或者他有钟点工人。”家杰倒是很细心。
“是。我忘了这可能。”母亲点头,“明天如果没课,你就去问,记得啊!”
到黄昏,贺家还没有放卓依走的意思。
“一起吃晚餐?”老祖母精神真好,一点也不累。
“我──”
“反正总要吃饭,是不是?”贺志坚笑,“免得回去自己弄。”
“我是想──回家看望妈妈。”她终于说。
“是是,应该的。”母亲明玉立刻说:“应该的,住在哪里,我叫司机送。”
“不,我自己叫车就可以。”卓依急推。
“这儿叫车不方便,门前根本没有出租车。”父亲说:“司机反正有空──”
“我送卓依。”很沉默的家杰突然说。刚才他是自己驾车来的,“或者──去医院转一转。”
是“去医院转一转”打动了贺家人的心,于是他和卓依一起离开。
“应付他们很辛苦,是不是?”家杰在开车时淡淡地问。
“我──没有和这么多人相处的经验。”
“他们对人太好,好得令任何人都有压力。”家杰十分了解,“我们兄弟也因此搬出去住。”
“但是我很喜欢他们。”
“她们也极爱你。”他说。
“你看不出吗?他们怕家俊醒来时你离他而去,所以全家出动包围着你。”家杰很幽默。
“哪有这么的事?”卓依忍不住笑。包围?
“你这么好的女孩。”他摇摇头,“谁知道?”
“我们──真的去医院?”她问。
“不想去就不去。”他善解人意,“反正家俊又昏迷不醒,每天去等于去探私家看护。”
“其实──面对你家人,我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说出心里话,“我们之间并不熟悉,而且──”
他没让她说下去。
她想把真相和盘托,解开误会。他没让她说下去。她没有机会。
“我可以让他们不再这么做。”他很体贴,“无论你和家俊以后怎样,他们会尊重你的意愿,包围没有用。”
“不──不要伤他们的心。”卓依急叫,“他们都是最好的人。”
“你也是极好的人。”他说。
他赞她,他没有怀疑她吗?
仍是送她到住所楼下,道再见,驾车离去。
卓依真恨自己心软,刚才让贺家杰去和贺家人说,不必再对自己这么好不就能了结一切吗?她开始讨厌自己。
她可是有点贪慕虚荣,结交富有的人?
不──她回答得犹豫,像贺家那种无忧写意的生活,谁不向往呢?
暂时──让事情拖下去吧!等贺家俊醒来时再作了结。
只是──那时会不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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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心怀鬼胎
下班准时,一边驾着自己的二手车,一边想可否去医院探一探名义上的[未婚夫]?
想去就去,立刻转进往邓肇坚医院的路.
病房里只有私家看护,看护着昏迷的家俊.
即使昏睡不醒,他仍是个英俊的男人.无论轮廓,无论五官,尤其那度浓眉,都很有霸气.
有霸气的男人比较像男人,对不对?她欣赏这类型的人.
“他完全没有移动过.”私家看护说.
“他会醒来,一定.”卓依喃喃地说.
这陌生的家俊除了那张脸外,她对他一无知.律师,是,律师只是个名衔,不代表他这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是忠、是奸,他的个性怎样?他的爱好如何?他的脾气?
她忍不住笑.她是个爱笑的姑娘.
这么荒谬的事,这个陌生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单被贺家人接受,而且备受宠爱.太阳底下真日日有新鲜事.
“还有其它人来看过他吗?”她问.
“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你与贺家人.”
“医生怎么说?”好象真的关切起来.
“稳定,没有任何变.”
“如果一直这么稳定下去,一直没有变化,结果怎样?”
“我不是医生.”护士摇头,“一般的情形是变成植物人.”
“啊可──”卓依直觉地说.
“你刚才说过他会醒来,你要有信心.”护士望着她,“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是──哎,是的.”她吸一口气,“不见了门口的警察.”
“我来上班时已不见.”护士说:“没有人通知任何事.”
“辛苦你了.我回家.”卓依摇摇手,“三班护士我只认得你.”
“另两班是两位年纪较大的.”私家看护终于笑,“她们捱不得夜.”
“谢谢.”卓依转身欲行.
有人推门进来,是贺家杰.
“嗨.你还没走.”他招呼着,对卓依流露很自然的熟悉感觉.
“又这么晚下班?”她只好暂时不走.
“其实是我赖在学校不想走.”他露出一丝稚气,“有学生陪着一起多快乐.”
“你也只是大孩子.”她很自然就说了.
“我比起码大五、六岁,大孩子?”
“不是年龄,是心态.”
“你心态很老?”他很好奇,望着她彷佛忘掉是来探病的.
卓依说:“不算老.但出来社会工作的人都不会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