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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已渺 第36页

作者:严沁

“我想你是刚离开公司,精神没有寄托。”坚白在黑暗中低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卓尔原意外。

“你向来并不喜欢逛街、喝茶、聊天,”坚白轻笑。“这两天却乐此不疲。”

“是想改变一下。”她说:“我厌倦了这么多年来一成不要的自己!”

“哦?你认为一成不变不好?”他很意外。“难道这些年我又变了吗?”

“没有,你也没变,”她说:“我们大概是最固执、最保守、最古老的一对。”她笑。

“我认为这是很好的搭配。”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我们不是一直捐幸福愉快的吗?”

“有时生命中追求的不只是幸福和愉快。”她说溜了嘴,但后悔已来不及。

“哦——你是这样想,”他沉思一阵。“卓尔,是否你觉得仍有所欠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忙加以掩饰,她怎能这么不小心呢?“我的意思是——生命中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永无止境?这么大的野心?”他笑。

“我说的追求该是精神上的,”她又补充道。“其他的我要求不高。”

坚白沉默了一阵,轻轻笑起来。

“精神上,你不满足。”他说:“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太少时间陪你。”

“别误会,坚。我并不抱怨这些,我也不是个成天要人陪的女人,”她叹息。她该怎么说呢?愈说愈糟,愈描愈黑似的。“我的意思是——我想再念点书。”

这个意念是在情急之下涌上来的,她没有想过要再念书,从来没有,离开学校已十几年了。

“念书?很好啊!”他立刻赞同。“怎么不早说?我一定帮你的。”

“也不能说念就念,有小宝又有家庭,我还在犹豫,我只是这么想。”她说。

“想做就去做,目前不是流行这句话吗?”他笑。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顾虑很多。”她说。

或者不该说顾虑,而是柬缚。

“你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太太,”坚白轻吻一下她的面颊。“能娶到你,是我毕生最大的幸福。”

她竟有躲避、退缩的冲动,坚白吻她面颊,她——怎么会觉得厌恶呢?

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别这么说,我绝对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她说。

“我的想像远不如真实的你好,”坚白握住她的手,她挣扎一下,却挣不掉。“你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太太!”

“你这么说我,我心里负担很大,”她叹一口气。“我怕有一天会令你失望。”

“对你,我有绝对的信心,”他笑起来。“你有一颗世界上最美好的心灵。”

“把我说得这么好,我会受不了!”她淡淡的。

“我总是说真话,你是知道的!”他说。

她沉默着。

饼了好一阵子,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但谁都不说话,气氛颇不自然。

“卓尔,自从你把公司让给职员后,这两天我发觉你有显著的不同。”他说。

“是吗?什么不同?”她问。

“你看来很快乐,看光焕发,你笑得很特别,笑容里——似有内容。”他说。

她大吃一惊,难道他真发现了什么?现在正一步步的逼她讲出来,是这样的吗?

“我不明白。”她强打精神,不能再讲错话了。

“你可以照镜子,”坚白笑得好开怀。“镜子里的你,一定给你一种——初恋的感觉。”

初恋?她整个人几乎跳起来。她初恋?!她看起来有初恋的样子?这——这是什么话?

“坚白,你跟我开玩笑。”她不得不先保护自己。

“真的。”坚白笑。“你的笑客又甜又满足,像是个刚坠入爱河的小女孩。”

“我的天,会有这样的事。”她掩着嘴说。

“好在陪你逛街的是菱子,否则我会嫉妒。”他打趣。

“你也是个会嫉妒的人?”她反问。“我以为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令你情绪波动。”

“我是冷血动物吗?”他摇头。“只是有些人把波动的情绪放在心里,不表示出来而已。”

“不表示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她说。

“那就要互相了解深切,要感情深厚,否则——那是很难感觉得到的。”

她不语。

她的感觉是,无论她做什么,坚白都不会在意,也不会受伤害。准道——不是?

“坚,我想问你一件事,世界上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能令你倒下来?”她说。

他很慎重的考虑一下,点点头。

“有。”他肯定的。

“是什么?”她忍不往追问。

“若是事业不好——我想不会令我倒下来,因为我还年轻,我可以再努力一次。”他思索着慢慢说:“我想——你——或说感情上,我比较脆弱。”

她眉心聚拢,这不是她印象中的坚白。

“你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坚强、理智又冷静,我不以为任何事能打倒你。”她坦率的。

“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他拍拍她,笑。

她又沉默了,原来坚白在这一环上并不如她想像中那么强,她的顾虑又多一层了。

彼虑个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呢?难道她已打定主意真想做什么?

“有的时候我甚至想,感情上你比我坚强得多,你是值得骄傲的!”他又说。

“我想——对一个女人来说,把牙一咬,把心一狠,是可能做出很绝的事。”她说。

“很绝的事?譬如呢?”他问。

“没有譬如,我什么都没想过。”她说。“也根本没有机会让我想这些!”

“那我可以安心了!”他笑。

“有什么不安的呢?”她翻过身去。“早点休息吧1明天下午还得坐飞机。”

“好。”他是温顺的。“你也睡吧!”

饼了一阵,已听见坚白稳定的呼吸声,他已安然入睡。这是幸福,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拥有的幸福。

卓尔却是睁大了眼隔,动也不敢动的躺在那几。

她也想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会儿是坚白,一会儿是毕群,一会儿又是小宝,她烦极了。

看来,毕群的来到己真正搅乱了她的心,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她——可能找到一条可行的,令大家不难堪,不痛苦的路吗?

她现在才发觉,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直没忘记毕群,她是爱他的!

卓尔大清早就起来,就像以往要上班的日子一样,陪坚白一起早餐,预备送他出门。

然后,她吩咐佣人替坚白预备旅行要用的衣物,又让司机十点回来拿。

坚白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一直在笑。

“为什么笑?”卓尔问。她有着莫名其妙的心虚。

“昨夜你一定没有睡好,是吧?”坚白风趣的。

“怎么这样说?”她好奇的反问。

她明知坚白昨夜睡得很好,没有理由知道她辗转反侧,但他怎么会这样说呢?

“你一定整夜在想要怎样做个好主妇,”坚白笑。“否则今天一早怎能做得这么好,这么周全?”

“看你在说什么,”她嫣然一笑。“我只是试试,当然,我会尽力!”

“好!我去公司了。”坚白吻她一下。“中午不回来了,晚上一到东京就有个酒会得参加,所以也不打电话回来。”

“明天一早我等你的电话!”她说。

“不要再乱跑了,逛了两天你还不够?”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不喜欢我出门?”她反问。她太敏感了。

“我怕你累。”他温柔地笑。“只要你觉得开心,我喜欢你做的任何事。”

“你愈来愈会甜言蜜语!”她白他一眼。

“真话嘛1”他出了大门。

靠在门上,她长长的吐了—大口气。她觉得真累,她竟要“应付”自己的丈夫,应付?怎样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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