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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 第41页

作者:严沁

人群中响起了意外的“啊!”“啊!”之声,不知是因为康柏真是飞行员,或是云家的声势。

“是这样的,”康柏微笑地接过小曼递来的手巾抹抹嘴角的血,他看来完全不怪那群鲁莽的人。“我是飞行员,我听得出不是我们自己飞机的声音,所以肯定有警报的来临,我又听炸弹在空中的”嘶嘶“声,所以还没落地爆炸,我就先躲了,他们就误会了,以为我事先知道一切!”

“是这样的吗”宪兵问小贩和男学生。

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了。是这样吗他们可答不出,谁知道康柏是飞行员,听得出飞机和投弹声他们真以为康柏事先知情,这——可闯了大祸!

“是的!”男学生很勇敢地,“他没穿制服,谁想到他会是飞行员我们宁愿打错也不愿放过汉奸!”

“但是,你们如果打死国家最宝贵的飞行员呢”宪兵正色地,“你们至少该问清楚才对!

“是!”男学生看康柏一眼,突然的三鞠躬,连声自责,“我该死,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们飞行员在云上和敌人拼命,我们却误会你,请你原谅我!”

“我明白你的心,我不怪你!”康柏真诚地笑,“换了我是你,也一样冲动!”

男学生眼圈红红的笑了,康柏真不怪他

“我该死,你打还我吧!”卖棒棒糖的小贩冲上前,用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乱打。“你打还我吧!”

“我说过,是误会!”康柏正色地制止他。“你们也没打伤我什么,我真的不怪你们,相反的,我——十分感动,大家一条心,我们才有希望!”

“是!是!”小贩吸吸鼻子。“格老子的,被我看到真汉奸,我宰了他!”

康柏对小曼微笑一下,扶着她朝人群外走。

“对不起!”长辫子的女学生垂着头走上来。

“我们太鲁莽了!”

“不能怪你们!”小曼也摇头。

女学生眨眨眼,目不转眼地盯着小曼,似乎还有话说。

“你有事?”小曼停下来问。

“你真是——金女大的云小曼?”女学生小声地问。

“是的!你认识我?”小曼很意外。

“不!”女学生双颊泛红,羞涩又真诚地笑着说,“你比传说的更好看!”

一转身,女学生跑走了。

小曼望着康柏,想笑,却笑不出,一场警报带来灾祸,康柏看来伤势不轻,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走得动吗?”小曼柔声问。

“没问题!”康柏咬咬牙。“到公园外面叫辆黄包车,我不能骑车了!”

“我自己骑——”小曼说。

“小曼,”康柏用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肩。“其实,我倒心甘情愿挨这顿打,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发神经?”她诧异地,“你想没想到可能不是一场打,而是丢了性命?”

“那又怎样?”他笑得好豪气,好光亮。“我看见你流泪,为我!”

“傻话!”她老实一想。“眼泪比你性命重要?”

“为你,就算是死——也值得!”他真心说。

“不许说!”她制止他。“我不要听那个字!”

康柏深情一笑,在她耳边说:“那我说另外的一句话,小曼,我爱你!”他说得好动人,好美,好深情。“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眼泪!”

小曼炽热的心激动起来,翻腾起来。康柏不是第一次说爱字,但——这一次似乎更能打动她的心弦。也许经过了刚才的惊险,刚才的慌乱,刚才的恐惧,刚才的——共患难,他再说爱——这个字仿佛带着他的生命,他的鲜血,那根本不再是一个字,而是他——他的全部!

情感的剧烈震动,泪水又盛满了眼眶,盈盈然然的挂在睫毛上,就像——就像玫瑰花瓣上的一颗朝露,清新,夺目又动人。

她眨眨眼,泪珠落下来,轻轻的一滴,却敲响了他生命中最动人的一条情弦——“小曼——”他动情忘我地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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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了周遭,忘了人群,忘了身上的伤处疼动,忘了那——深心中的不平衡。此时此地,他眼中只有她,他的世界只容得下她——带泪的小曼!

“小曼!”他不顾一切地轻轻吻了她,在公园里,在许多视线下,在——绝对纯洁的感情里!

小曼是那样一个能令人忘我的女孩子,她总使他产生不顾一切的冲动,这是——爱情,属于他俩的爱情,糅合了欢笑、泪、与生命的爱情!

第七章

康柏在华西坝空军疗养所休养了三天,外伤差不多全好了。

小曼因为上学之便,每天一下课就来陪他,他们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使他们沉浸在甜而坚稳的爱情里。

星期六,小曼没有课,却也赶到华西坝去,康柏今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她去接他。

康柏请假一直到星期一,那么,至少他们还有两天整整的时间相聚。因此,小曼愉快地迎着阳光,走进空军疗养所。

康柏早就等在门口了,他容光焕发,神情开朗,看见小曼,他笑得那样——吊儿郎当,毫不正经,似乎三天养伤把他养得精神散漫了!

他穿着军服,很少见,他总爱穿便装的,但——小曼却更喜欢他穿军服,使他更显得英挺。

“之翔回来了吗?”他问。

“姐夫?姐姐说他们的交通车中午才到!”小曼好奇地,“你找姐夫有事?”

“打听一下旅行的事,”他漫不经心地伴着她往外走。“我们中队选中了哪里!”

“没听姐姐提起,什么旅行,很盛大?”她问。

“一年一度的大休假,”他吁一口气。“可以去峨嵋山,也可以去灌县都江堰,也可以去新都!”

“新都现在不好玩,”小曼立刻插口,“秋天去才可以看见到处的桂花,春天——我认为还是峨嵋山好!”

“灌县好!”他眯着眼睛笑,“找家饭店一住,可以打牌,去峨嵋山做什么,看和尚吗?”

“打牌好吗?”她白他一眼。“你不是个赌徒呢!”

“自己同学玩玩,”他看看表,考虑一下。“我们去复兴街的‘津津’吃点心,好不好?”

“广东点心,家乡味!”小曼不反对。

“顺便等等同学,”他笑,“交通车一到城里,他们多半到‘津津’吃午饭,要不然就去商业场后面那家‘王维洲’吃西餐,星期六中午啊!那边清一色的空军!”

“我很少去那两家!”小曼摇摇头。“我情愿排队吃‘赖汤圆’,味道好些!”

“你得练习吃广东菜!”他半开玩笑地握住她的手。“战争结束后,我带你回广州见我母亲!”

她咬着唇,把那丝羞涩掩饰了,虽然已订了婚,她仍然不习惯说这些话。

“那会是好长、好久以后的事,”她摇头看着远方的天际。“我嗅不出战争结束的味道!”

“相信快了!”他眼中有一抹特殊的光芒,很有信心地,“你没看见我被当作汉奸挨打时那些人的愤怒、痛恨和激动吗?所有的中国人团结起来,会是一股好大、好大,无坚不摧的力量,日本鬼子绝不是对手!”

“但愿——如此!”她说。

‘要有信心些!’他鼓励她,“信心会带给我们希望和成功!”

她点点头。他们已走出华西坝,叫了两部黄包车,直奔复兴街。

星期六,“津津”的生意好得惊人,没到中午,已坐了许多人,正如康柏所说,有一半是空军,想来等基地的交通车一到,必然挤满了穿制服的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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