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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让时间告诉你 第26页

作者:严沁

中坚满足愉快的笑著。

一见到可欣,傅太立刻眉开眼笑,拉看她坐在自己旁边。“这么冷不早点回来。”她亲切的。

“今天还好,听天气报告这个周末有寒流袭港,气温会下降到二度左右。”可欣说。

“二度?岂不是要冷死人。”傅太叫。

“在美国的二度完全不算冷,不知道为甚么,香港却冷得刺骨。”中坚说。

“香港湿冷,美国干,干空气下不会冷得那么厉害。”可欣说。

明柔和以战都不作声不搭腔,明柔为刚才的事不高兴,以战——不知为甚么,沉著脸没有甚么笑容。

整个晚餐过程都只有可欣、中坚、傅太在说笑,以战有时应酬两句,明柔却沉默得异常,谁都看得出不对。

饭后,她独自先回卧室。

以战仍勉强陪在一边,却没有笑容。

“明柔——甚么事?”等中坚告辞以后,可欣忍不住问。

“口不择言。”傅太还在生气。“可欣,今夜你留在这儿吧,外面冷。”

“好。我陪妈咪看电视。”她柔顺的。

“不勉强你看电视剧,知道你不爱。”

暗太对可欣好得无以复加。“我们聊天。”

“随便甚么都行,你开心就行。”

“你陪著我就最开心。”傅太轻声叹息。“可惜以哲不在了。”

以战又微微皱眉,打声招呼,迳自回房。

暗太看著他背影,不以为然的摇著头。

“阿强愈来愈古怪,也不好好管教明柔,她愈来愈放肆。”她说。

可欣从不插口关于别人的事,尤其以战与明柔,她觉得自己处身地位都敏感。

“可欣啊!你可要告诉我真话,那周中坚可是在追求你?”傅大压低声音。

“我们是同事、好朋友,我只管自己,不理别人的事。”可欣婉转回答。

“看他的眼睛只望看你,我心裹不安!怕你被人抢去。”老人家直话直说。“在你眼中我最好,别人未必如此。”可欣不承认也不否认。“我答应过永远陪你。”

“虽然我想你一辈子陪我,但这太自私,难道要你孤独下半辈子?”傅太眼眶红了。“我很矛盾.又很不安。”

“放心,妈咪。我知道自己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可欣坦然说.“我不会令你和以哲失望,相信我。”

“你会幸福吗?”傅太流泪。

“会。幸福其实只是种自己的感觉和别人眼中的姿态,我幸福,因为有你,有我的父母、弟弟,还有以战和明柔,当然!还有以哲。”

这些话在卧室里的以战全听到了,他益发矛盾不安。看来中坚真的在追求可欣,他们已是出双入对的好朋友,他——他心中并没有应有的高兴,竟——有丝妒忌。

妒忌?!

他被这两个字吓了一大跳,他——他——他——

脸上又现暗红,他用毛毯盖住了整个头、脸、身体,希望尽可能的让自己缩小,小得没有人再能看得见。

这一刻,他有个感觉,他真希望那次飞机意外死的是自己而不是以哲。

是自己,他——掀开棉被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内心的挣扎前所未有的激烈,几乎——几乎——以战把整个身子撞到墙上,双手用力的打看,一拳又一拳,打到手沿发红发肿,完全忘却了疼痛。

发泄过后,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沿著墙壁慢慢滑下,虚月兑的坐在地上,全身乏力。

是不是——后悔?是不是?

立刻,全身的神经又拉紧了,不不不,不是,没有——那是没可能的事,他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困兽般的在屋子里转动著,像要破门破窗而出。然后,冲进浴室,用冰冷的水从头到脚淋下来,他的人冷得战抖,牙冷得战抖,心内烈火般的冲击却真真平静下来。

穿上厚运动衣,用棉被里看自己,好半天,冰冻的身体才渐渐暖和过来。

夜已深,全无倦意,想喝杯牛女乃,仔细静听一阵,外面已没有声音,这个时候大家必然已休息,他不想在这时见任何人。

悄悄模出走廊,不开灯,又模进二楼的小厨房,没有人——他心中可是希望像以前那次一样碰到可欣?有点失望又庆幸,没有人。

倒一杯冰牛女乃,在微波炉里热一分钟,坐在黑暗的桌边慢慢喝看。黑暗今他有安全感,令他自然自在,不必打起精神应付,似真似幻的轻微脚步声,全身的寒毛竖起来,直觉告诉他,可欣来了。

他转头,黑暗中遇到她的视线,像粒星光爆出火花,是她——可欣。

她彷佛也震惊,也意外,他真真切切的看见她嘴唇微动,吐出的好像是“以哲”两个字,却没听到声音。

“对不起。”她一且刻就镇定下来。“不知道你在,为甚么不开灯?”

灯光立刻亮起,她顺手开的。

她穿著拖地的厚棉晨褛,带著歉然的微笑望著他。“我也想喝杯牛女乃。”

“我帮你拿。”他站起来。

“不,谢谢。我自己来。”她更快阻止他。

以战莫名的不安起来,想快点喝完牛女乃离开,又不甘心,两个人都没睡著,两个人都在半夜想喝牛女乃,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心中有著依恋,仍是坐著不动。

拿著牛女乃过来,她坐在他对面。

“刚才开灯前.你——说过话吗?”不知道为甚么,他就冲口而出。

“很荒谬,”可欣淡淡无奈的笑。“我下意识的以为你是以哲,知道不可能,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又吞回去。”

“真是叫以哲?”他吸一口气。

“为甚么问?”她好奇。“我——彷佛看到,但没有听见声音。”

是吗?是这样吗?

她心中有著震动,有著感动,充塞著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黑暗中你能看见?”忍不住问。

“所以我问——我也不明白。”他轻轻笑起来。“近来——许多事情都莫名其妙。”

“许多事情——指甚么?”

“很多,一时说不清,好像中坚——”他皱眉,怎么把中坚说出来了?懊恼极了。

“中坚怎么了?”她盯著他望。

“没有——他曾想过辞职离开。”愈讲愈错,是不是?中了邪一样。

“是吗?我完全不知道。”她真的意外。“没听他提起过。”

“你们常在一起,谈些甚么?”老天,他的脸红了,怎么小家气的问起这些?

“很普通的话——譬如他说有个姐姐,名字叫周中虚,他们姐弟一个坚一个虚,很特别。他讲些以前的事。”

一以前的事?”

“是。我要求他讲,”她点点头,眼中一片柔情。“因为他的以前有以哲。”

他默然,脸上又涌起奇怪的暗红。

一口气把牛女乃喝完,该回卧室了!却又坐著不想动,椅子上好像有好大的磁石。

“你——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吗?”问得这么直接!他自己也吓”大跳。

“想是没有用的,将来的事不可预料,就算明天,我们也不知会发生甚么事。”

我会慢慢劝妈咪,她不能太自私,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打算甚么?”突然一把声音加进来,两人同时转头,看见明柔。“我能知道吗?”

“还没睡?”以战问。“厨房这么热闹,我能睡著?”明柔似笑非笑。“你们约好了一起喝牛女乃?”

以战、可欣的脸一起转变。

“对不起,说笑而已。”明柔自己转弯。“我不喝牛女乃,想吃杯面。”

“我替你弄。”以战垂头站立。

“自己来。”明柔很快的取出杯面。“在美国住了半年,学会了自己动手弄吃的,习惯了。”

“你们谈,明天见。”可欣放下牛女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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