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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晚晴 第11页

作者:严沁

门外却传来一阵秦康的笑声,笑声渐远,他已回到自己家里。

心馨回到寝室,脸红心跳犹是不能消减。她想起刚才秦康吻那女孩,想起秦康温暖的怀抱,想起秦康那似笑非笑的漂亮脸孔,想起秦康那半真半假的那些话,倒在床上,整个人都醉了。

会有一天,秦康会是她真正的、完全属于她的男朋友吗?会吗?秦康!

翻一个身,她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没有人能预告以后的事,然而,每一个人都能幻想、都能做梦,梦中能把一切不可能的变成可能,把平淡的涂上浓浓的色彩,梦中的一切是完美的,完美得令人沉醉。

心馨已经醉了,醉于她的幻梦中。

浣思和正伦从一个宴会出来,那已在深夜十一点了。

正伦颇有酒意,一边驾着他的浅黄色莲花牌跑车,一边胡乱哼着一些曲子,他显得心情很好,刚才许多朋友都知道了他和浣思订婚的消息,一张又一张由衷祝福的笑脸使他觉得已得到了他所向往、所追寻的全世界,虽然只是哼着曲子,那歌声也是豪放不羁的。

浣思却是沉默着。

她没想到正伦会突然当众宣布他们订婚的事,那令她错愕和不安,她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宣布是恰当的,尤其是心馨的眼泪——她也没有向正伦提抗议,反正已宣布了,抗议又有什么用?

正伦把汽车速度减到最低,他希望延长和浣思相处的时间,他是那么全心主意地爱着浣思,就像他全心主意地、狂热地爱小提琴一样。只是,他能完全地、绝对准确地操纵着小提琴上的弦和弓,却无法模得清浣思的性格和思想,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汽车缓缓地驶在中山北路上,深夜了,车辆不多,没有人会在后面催促,正伦悠闲地把持着驾驶盘,他的歌声也更高亢了。

浣思忽然觉得有点头痛,她用手指抚弄一下太阳穴,然后轻轻地摇开车窗玻璃,就在她转身开窗向外看时,远远的前面,她发现一个熟悉得令她心脏一阵猛跳的身影。

真——会是他吗?哲凡?这个时候他早应该上床休息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没有理由会在深夜的街头看到他,而且——前面的那人步履蹒跚,歪歪倒倒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哲凡是极度规律化的好医生,滴酒不沾的,那人——绝不可能是他!

思潮和意念只在浣思心中一晃,那蹒跚的人已到了眼前,车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只是极短的半秒钟时间,浣思却看见并肯定,那喝醉了的人正是哲凡。

哲凡——浣忍心神巨震,可能吗?不是幻觉吗?白日严肃、冷漠的刘哲凡医生,会是夜晚街上的醉汉?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他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为——什么?

“停车,请停车,”浣思下意识地叫,“停车!”

正伦诧异地踩了煞车,怀疑地转头问:“什么事?”

浣思深深吸一口气,平抑心中的激动与纷乱,正伦没看到哲凡,是吗?她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没有事!”

浣思胡乱地向外张望一阵。“我以为看见一个朋友,是眼花看错了。”

正伦摇摇头,重新开动了汽车。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中山北路上逛?除非是醉鬼!”正伦说,“你看见了谁?”

“一个——朋友。”浣思不署可否。表面上她已恢复平静,谁知她心中乱得不可收拾?

“朋友!”正伦不介意地一笑,“我一定不认识的。”

“是。”浣思还在想着,是哲凡吗,是吗?

正伦又开始唱歌,他的兴高采烈和浣思的心神不定成强烈的对比,好几次,浣思几乎不能忍受他的歌声了,她想制止他,却理智地打住了,她不愿让他看见异样。

“浣思,抽个时间我们到伦敦去一趟,”正伦忽然说,“我想去听听伦敦交响乐团的演奏,更想见一见他们的指挥安杠比里文。”

“安杜比里文,美亚花露的丈夫?”浣思颇感意外地,“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不为什么,想去就是了。”他摇摇头,“我觉得那家伙很有点才气和风格。”

“有才气有风格的人很多。”她笑。

“我欣赏他,他的幽默感也是一流。”他说,“那个大大的鼻子也很性格。”

“你欣赏的,即使缺点也变成好的。”她摇摇头,思想不能完全集中。“但我发现,你的欣赏对象时时改变。”

“有什么不妥吗?”他反问。

“巴西作曲家兼演唱家沙杰奥文度士不一度也是你欣赏的?”她聪明地不置可否。

“近期的他流于俗了!”他摇头,“在流行歌曲界他还可以享盛名,在艺术方面,他没有贡献。”

“别太苛刻,艺术的定义很难下,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并不都是你。”她说。

“嘿!你今夜很不妥协嘛!”他抗议了。

浣思微微一笑,闭口不言。开了车窗,风吹进来,她的头痛略略好些,这些日子采总爱头痛,是工作过度吗,或是疲劳?她是否也真需要一次休息了?

“正伦,如果不是伦敦,我或考虑旅行一次。”她说。

“你总反对伦敦,巴黎呢!”他说,“我知道你欣赏巴黎许多街头艺术。”

“‘左岸’的气氛令我怀念。”她摇摇头,思维飞得好远、好远,巴黎,那是她和哲凡的旧游之地,哲凡——

“去吗?明天开始办手续了。”他看着她。

“慢一点,哪能说起风就是雨?”她制止了,“我还不知道是否真能抽出时间呢!”

“别让学生绑死了你,浣思,艺术的领域该宽厂,把自己困于一隅,会是步入巅峰的阻石!”他正色说。

“别不严重了,我会再考虑。”她说。

到了天母,到了她的家,她不给正伦再有说话的机会,她已先跳下车。

“太晚了,快回去吧!”她压低了声音,“明天见。”

正伦皱皱眉,浣思——可是逃避什么?

“明天一起午餐,我们再商量旅行的事。”他说。

“好。”她挥挥手,转身进去。

今夜很正常,没有头痛的迹象,根本不是病,是吗?哲凡坚持要检验,只不过浪费时间而已。哲凡——

她推开心馨的卧室望一望,小心馨己睡熟了,她退回客厅,顾不得换衣服,立刻打了电话,哲凡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只是“喂”一声,浣思立刻知道是哲凡。

“是我,吴浣思。”她吸一口气。

“浣思?”哲凡似平好意外。他的声音除了一些疲乏、一些懒散外,听不出醉意——声音哪有酒意呢?“这么晚了,不舒服?”

“不——”浣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采,“我刚从外面回来,我刚才——似乎看见你,在中山北路上。”

“你看见我,没弄错吗?”他的语气很特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相信没错。”她是认真的。

电话里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就为这件事打电话来?”他问。

“也不——全是,”她脑中迅速转动着,“当然,我希望证买一下,你不是——不喝酒的?”

“人是会改变的。”他不直接回答。

“我曾经以为全世界的东西都会变,除了你之外。”她语意深长。

“你高估了我。”他似在自嘲。

又是一阵沉默。

“哲凡,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问得十分含蓄。

“记不得了,”他却完全怪她,“这原不是个了不起的大事,开始就开始,没什么值得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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