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甚么?”她盯着何令玉。
“方淑媛,不是吗?”何令玉的声音变得十分古怪,又生硬又不耐烦。
“别理会她,她莫名其妙。”少宁怒目相对。
“我的车在外面。”何令玉胸有成竹,领先往外走。梵尔温柔婉约的望着少宁,有恳求的意味。少宁叹口气,随她跟着上去。
“你怎么知道方淑嫒?”少宁在车上问。
“最近你们不是在追查这个人吗?阿才和九姨婆都告诉我。”
“关你甚么事?”少宁不耐烦。
“阿才把方家的旧照片交给了我。”
“真是老糊涂,怎么交给你?”少宁生气。“甚么事你都想插上一脚。”
“恐怕是你强迫才叔给你的。”梵尔微笑。
何令玉呆怔一下,转头打量她,眼中有十分疑惑的光芒。
“我说错了吗?”梵尔又笑。
“方淑暖和你——真是那么相像。”她像是倒抽一口凉气。
梵尔又笑,笑得高深莫测。
“是有话要告诉我们吗?”少宁问。
“是。”何令玉眼中有奇异地变化。“我有一个远房叔公,或者——你们有兴趣?”
“我对任何不相干的人都没兴趣。”他一口否定。
“这个不同!”何令玉卖关子。“他性农。”
梵尔和少宁都呆怔一下,农?!好熟的姓氏,在哪儿听过?突然灵光—闪,两人都睁大了不能置信的眼睛。
“是农敬轩?”同时叫。“方淑嫒的未婚夫。”
何令玉傲然一笑。“我知道你们有兴趣,现在可以求我,”她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状。“如果条件合适,我可以带你们见他。”
“他还在世?”
“当然。没有我就没有人能见到他。”
“说你的条件。”少宁狠狠的说。
她脸上似有似无的一阵痉挛,咬着唇说:“你陪我一个月,去欧洲没人知道的地方,这是唯一的代价。”
“你——疯了!”少宁面色铁青。“无耻。”
“活到今天,没有我何令玉想而得不到的东西,除了你,韦少宁。”她说得又恨又爱又气又恼。
“除了你。”
“人不是东西,你想歪了头。”少宁恨不得把她杀掉。“你怎么对得起许菲?”
“你别管,这是我的事,”她扬高了头,志在必得状。“答应,我带你们见农敬轩,否则拉倒。“机会只有今天一次。”
梵尔轻轻的笑起来。
“那么请停车,我们在这儿下。”她说。
“你非答应不可,没有人知道怎么可以找到农敬轩。”何令玉叫。脸孔歪曲变形,好像一个可怕的女巫。
“谢谢你的好意。”梵尔笑得又迷人又美丽,令少宁为之发呆,这是他深爱又爱他的女人吗?“你向另外的男人提条件吧!”
他们从容下车,手牵手的走出何令玉的视线,消失在人潮中。
“你不以为她可以带我们去见农敬轩?”少宁忍不住问。
“你能答应她的条件?”她反问。
“我要警告许菲,勿让太太在外面胡作非为。”他胀红了脸。
“也许不会对别人如此,她分明针对你。”梵尔沉思。“她并非真是那样的女人。”
他想一想,点头。“的确,她以前并不这样,自你出现后,她才变得如此。”他说:“难道她在这件事中也有关联?”
“真有这么一件前后六七十年故事?”她笑起来。笑容会发光似的,—圈圈漾开。
“越来越像是。”他摇摇头。“以后怎么找农敬轩?”
“先截的士回家。”她挽着他的手。“我肚子好饿好饿。”
“好饿就找餐馆“医肚”,不回家。”他说。
他们终于在附近找到一家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站在阳光下,找到一辆的士。
“先上山顶,然后再下山。”她说。
他诧异的望着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游车河兜风?看见她满有把握的笑容,他记起了。
“那家姓农的大屋,”他伸起右手。“就是上次追一辆劳斯莱斯,你说九姨婆坐在上面却又不是的那间古老大屋,门牌上有着“农”字。”
“很聪明,不过后知后觉。”她竟变得俏皮起来。
“如果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跟你在一起,真以为你是她的双生姐妹。”他凝视他。
“甚么话?”
“你变了好多,自己不觉得吗?”她想一想,点点头。
“一直以来我是个快乐的人,可是最近——我常觉凄苦,只是一刹那就过去。”
终于停在那门牌上有“农”字的古老大屋前。大铁门把墙裹墙外的世界分得清清楚楚,镶花铁门裹透出一丝丝花园的青草芬芳。
他按门铃,两三分钟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警卫的衣服。
“你们——”那人打量着他们,很机警的样子。“你们可是找舅公老爷?”
舅公老爷?谁?
“我们找农敬轩老先生。”少宁说。
铁门打开,那人露出笑容。
“是。舅公老爷已吩咐下来。”
少宁和梵尔愕然对望,已吩咐下来?吩咐甚么?恐怕搞错了吧?他们根本互个认识。
梵尔挽着少宁从容走进去。舅公老爷等的人当然不是他们,然将错就错,否则还真难解释为何求见。
他们直接被引上二楼的一间精雅起坐间,古色古香,极有气派。
“看。现在还有紫檀木的全套家具。”梵尔抚模着桌桌椅椅。
“你认识紫檀木?”少宁极意外。
这一代的人恐怕连紫檀木三个字都没听过,何况一眼认出来。
“这种就是。”她很肯定的拍拍椅子。“我感觉到它是。”
他怔怔的望着她一阵,心中极迷惑。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车轮声,转头,看见一个瘦瘦的老人坐在被佣人推着的轮椅上,慢慢进来。老人极老,脸上好多好多皱纹,眼眸之中却是慈祥。
“我是农敬轩。”他和样的说。又摆摆手,吩咐佣人离开。
“我是韦少宁,她是任梵尔,我们——因为一件特别的事来找你,很冒昧。”
“四五年前,我以为你们早该来了。”他说。
“你认识我们?”梵尔问。
“不认识你们,但知道必有人会来!”他说得玄奇。“我等了太久,快七十年了。”
“为甚么等我们?”少宁移动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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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农敬轩眼中突然睛光一闪。
“为甚么你们来?”他反问。“我相信有同一理由,为同一件事。”
两人说不出话。农敬轩能未卜先知?
“我早已见过你们。”他淡淡一笑,那种神情彷佛看透世情,看化人生,眼中一遍清澈澄明。
“你早已认识我们?”少宁不安。
“那一次,你们的车在我对面而过,我——返转头跟着你们,然后越过你们的车回到家里,记得吗?”
“那次——”梵尔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看见车中的女人,以为是熟人,后来追上去知道看错,但车中始终是女人。”
“除了司机,只有我一个人。”他说。
“不可能,我们还以为九姨婆。”少宁叫。农敬轩眉头突然紧皱在一起。
“九妹?”他不能置信的说:“你们可是说的俞家九小姐?”
梵尔整个身体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认识她?”
“她在香港?”农敬轩坐直了。
“我们——需要你的故事,是你口中当年的故事,人和事,”她急切又不稳定的说:“相信你的故事最正确,最清楚。”
“我——并不知道甚么故事。”他茫然。
“那你为甚么等我们来?”少宁问。
“我以为——你们想去看她的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