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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梦中缠绵 第36页

作者:严沁

璞玉吸一口气,重重的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她说。

三人面面相觑。若是这样——他们想到事情可能比他们猜测的更严重。

“去董恺令家没用,她必不承认。”佳儿说。

“去她元朗别墅。”阿尊把车来个大转弯。“趁她还没有防备前。”

“别忘了是她提议我去台湾。”璞玉若有所思。“她是故意让司烈母亲知道的。”

“那——又怎样?”佳儿骇然。

“是个陷阱。”阿尊说。

扫描校正:LuoHui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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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困在那古老的屋子里到底有多少天了呢?司烈竟无法真确的算出来。也许七天,也许八天,他真的记不清,或许才六天。他的感觉是再不放他出来,他会疯掉。

一直海阔天宽四海为家的他,怎受得了这样围困的折磨?那种精神上的束缚比更难忍受。他真的不明白,什么人要对付他。

几天前他已经知道,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没有人会这样开玩笑的。

这些日子里食物不缺,每餐菜式还都不同,但他已越来越没食欲。他不想入睡,也不敢入睡,那种虚幻与真实不能分辨的情形实在太可怕,太痛苦。他用尽了全力支持,他要清醒,他要保持清醒,但——他已疲倦得更难支持,他知道,每分钟他可能入睡,他——他——

他又入梦了罢?

他又看见那古老的火车站,那条路,路两边疏落的房屋,路尽头古老的大屋,楼花铁门开着,走进花园,推开木门,看见屋里耀眼的光亮和类似掌声的喧哗。又站在那道高不见顶的木楼梯,莫名的恐惧往上涌,挣扎着想醒来,他已走在木楼梯上,一级又一级,终于到了顶,那扇好熟悉的木门。他曾经在真实上推开过门,看见里面已见过干百次的情形——门开了,紫檀木的供桌,桌上的鲜花,供果,深垂的深紫色丝绒窗帘。门边有些檀木的雕花屏风,该看见迈进门的纤细女人脚,带羽毛球的白缎鞋——不,不,没有女人脚。他已站在供桌前。是,他已站在供桌前。第一次站得这么近,近得看见香炉里的灰。啊,墙上有男人照片,从来看不清的男人照片,蓦然抬头,他看见了照片中的男人——不不不,他听见自己尖锐惊恐干涩的声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照片中的男人竟是他。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在刹那间捉住他,转身欲逃去,看见门边凝立的女人。女人——他看见纤细的脚,带羽毛球的白缎鞋,滚墨绿缎边的同色丝绒旗袍。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上移,往上移,他看见那张脸——

那张熟悉的似在梦中出现千百次却从未真正的面对的脸,那——那——

“恺令。”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充满惊喜、意外、激动的声音。

但是恺令脸上怎么会全无表情,怎么冷硬得像个面具?她眼中那像刀般的光芒划过他的脸上,他竟觉得疼痛。

她是恺令?或是个像她的女人?

“恺令。”他向前一步。

像面具般的恺令突然起了变化,可怕的笑容一下子布满面上,像爬了满面的毒蛇。司烈只听到那凄厉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忽远又忽近,意识又是一片模糊。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觉依然在那房间里,依然坐在墙角的沙发上。

罢才那又是梦!不不,那可怕凄厉的笑声仿佛还在空气中。恺令那张脸的确是真真实实的,不可能是梦,梦不是这样的。

梦境不可能真实成刚才——刚才他见到的那样。是,刚才他是“见到”。

但梦中那女人怎会是恺令?

他想大概自己真的疯了,美丽典雅高贵的骄傲的恺令怎么变成梦中的女巫一般?他不能这么梦,他不做有损她形象的任何事,即使梦也不行。悄令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疯了。

窗外又是暮色四合的黄昏,第几个黄昏?他不必再计算,大概他会在这屋子里一辈子罢?困他的人是不是这么打算?突然他想起武侠小说中有人被困黑牢几十年的事,是否与他的遭遇相同?书中至少知道困他的是谁,又为了什么,唯有他最冤枉,他一无所知。

又闻到食物的香味,他连动都懒得动。与其这么困死,不如饿死好些。他不想自己变成笼中被饲养的动物。

动物!是否有个人躲在什么神秘地方偷偷的在看他的一切呢?

璞玉。他又再一次想起璞玉。全世界的人忘掉他但璞玉不会,她该来找他,她该来救他,璞玉,她在哪里呢?

璞玉。是。她一定在努力找寻他。一丝希望在胸腔中升起,他勉强自己把食物咽下,否则璞玉来到,他连最起码的体力都没有,还有什么用。

窗外天空全黑,他又开始与寂寞、恐惧、孤独搏斗。时间像勒在他脖子里的绳索,一分一秒的越勒越紧,黑夜,带给他窒息感。

怔怔的望着窗。

这密封的屋子四面全钉死,连窗也不例外,但是,玻璃,他是否可以打破玻璃逃出去呢?他看过窗外,不能确定是二楼或三楼,这么跳下去会死吗?

困住他的人不可能百密一疏,留一个去路给他。那么玻璃之外可是陷阱?

陷阱?真是有人要害他!

许是太疲倦,许是饭气攻心,他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次没有梦,没有打扰,睡得很香很甜很安适,是这些日子里从未试过的。突然间,鼻子里涌进一阵烟味。

烟味?有人吸烟?他蓦地睁开眼睛,也以为有人来了,但但——只见门缝里不停不断的有烟涌进来,越涌越多,越涌越急,越涌越浓,温度也奇异的升高。

常识告诉他是火烛,天。这房子被火神光顾了?那他——他——他冲进浴室,用湿毛巾掩住口鼻,迅速冲向窗边。他清楚的知道,若门外有烟有火,唯一的逃生处是窗,但窗外的高度——他战栗,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受威胁,有人想谋杀他?!

谋杀?!这荒谬的两个字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现在就在一扇门之隔的外面,可叹可笑的是就算死了,他也是个糊涂鬼。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用手肘撞破玻璃,用酒瓶把碎玻璃全部敲开,浓烟已令他视线模糊。伸头往外望,黑暗中完全不知道下面有多高,心中慌乱,回望屋中已有火舌卷进来,跳下去是唯一的生路。

他攀上窗台,火舌的热浪仿佛一只手向他推来,他涌身跃下,心中一片空白。

他心中只剩一片空白。

也许太心急,也由于陌生,阿尊开着车竟不能一下子找到恺令别墅的那条路。璞玉和他都清楚记得他们在阳光下曾经过那条路,可是越紧张就越走错,一个急转弯,他们转进了一条古老的旧路。

阿尊重重的踩下煞车掣,在路边停下。

“让我下车问问路;”他推开车门。“那边有个小火车站。”

璞玉也推开车门,她鼻尖上沁出细小汗珠,内心的担忧加上优虑,她情绪已非常的不稳。

“这儿哪里可能有火车站?”她不安的嚷。我们该到大街上云。

她走前两步,突然就呆住了。

前面的确有个火车站,是古旧荒废的那种,路灯无力的照着它,似乎想诉说什么往事。璞玉的心加速的跳动起来,一个模糊的意念在心头转动,旧火车站,旧火车站,司烈曾经告过她,在他“新”的梦中曾有个旧火车站。她霍然转身,看到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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