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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梦中缠绵 第23页

作者:严沁

“回去帮董恺令开完画展,你需要休息,然后重新计划,再度上路。”

“我觉得——一切已不再重要。”

“你是这么脆弱的人吗?学学安娣,我感觉到她现在活得极平静、极平安。”

“她快乐吗?”

“你听见电视里的广告:快乐幸福不是必然的。我们要自己去寻找,创造。”

“璞玉,我真是感觉到,有你在身边是太好太好的事。”他由衷的说。

“当你需要时,我会站在你背后。”

“谢谢,万分感谢。”司烈自然的握紧颦玉的双手,感动的摇幌着。

“我们是——兄弟。”她微笑。

恺令的画展如期开幕。鲜花由室内一直排到大堂,排到马路上。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记者们穿梭不断,报章杂志上好评如潮。原是锦上添花的时代。

恺令是当然的女主角。她的作品,她的画展,连电视台都来访问她。

她是女主角的材料,她把自己的角色把握得很好,很大方得体的做着应该做的事,分毫不差。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司烈想。

在这方面,他永远低调,远远的躲在一角,做冷静的旁观者,或者说是一个欣赏者。

他是在欣赏,从每一方面,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切面在远远的欣赏着恺令。不能否认,这个出名的女人深深的吸引着他,令他倾心爱慕。原因呢?他也讲不出。

他觉得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每一个表情都动人,谈吐斯文,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成熟美感。他何其幸运?能常伴左右。

她的画展成功,他与有荣焉。

整整五天画展他都留在会场,恺令在他就退到一隅。悄令累了回家休息,他就站出来帮忙主持着,很自然的情形。

他本身也是名人,世界十大摄影家之一,很多记者认得他。想访问他,他一一拒绝。这个时候,他不愿分了恺令的荣誉。

“董恺令和你是怎样的交情?”有记者半开玩笑的问。

“她是我最尊敬、仰慕的画家。”他说。

“这仰慕有没有爱慕的成分?”

“请别开玩笑。”他十分认真。“我是严肃的说这件事。”

“有人说你长年世界各地奔波摄影,目的就是为董恺令找寻作画题材。”又有记者问。

“我只为艺术。”他脸上没有表情。

“她是你忘年的红颜知己?”

司烈觉得自己仿佛被迫到一个墙角,有窒息的强烈不安。

“艺术里没有年龄。”司烈说。

“你会追求她吗?”问的人笑了。

“我不回答这样离谱的问题。”司烈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拂袖而去。

他没把这段插曲告诉恺令,报纸上也没刊出这些花边新闻。也许他们的形象都是正派高尚的,记者们并不想开他们玩笑。

画展的最后一天,恺令宴请了所有参与工作的朋友,当然包括司烈。平日只喝啤酒的他喝了几杯白兰地,微有醉意。

“我送你回家,恺令。”他说。比起平日在恺令面前可以说—拘谨的他,今夜开朗很多。

悄令神采飞扬又风情万种的答应。

在董家一楼客厅,司烈远远的坐在那儿吃着工人预备好的水果。恺令换了衣服下楼,又是另一种情景,轻松活泼好多。

一刹那间,司烈有个错觉,抹掉化妆的是恺令或董灵,他们真是那么相像。

“恺令,今夜你真美。”他月兑口而出。

恺令淡淡一笑,竞没有怪他。

“你醉了。”

“不不,你和阿灵好像好像,你——”他立即停止,知道说错了话。在恺令面前他从不会如此放肆。

“我知道你难忘阿灵,只是——那不是谁的错,命中注定的。”她说。

“为什么要有命中注定呢?”他突然发脾气。“为什么?我不要它注定。”

“司烈——”恺令惊诧。

“什么都是注定,难道我的梦,母亲的一切,还有佳儿、璞玉、你、阿灵都是注定,我不要相信。”

“你怎么了?”恺令笑起来。“颠三倒四的像个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却也不能乱发脾气,是不是?”

“是真的。为什么要命中注定呢?命中还替我注定了什么?为什么不一次让我看清楚?为什么要拖拖拉拉?”

“你活得不耐烦?”她笑他的稚气。

“我只是困扰,为什么会这样?”

“阿灵也有一样东西留给你。”她说。

“是什么?”司烈心灵震动。

“很奇怪,是一个香槟的松木盖子。”恺令说:“上面写了你和她的名字,又有日期。她母亲看到,就带回来交给我。”

一个香槟的松木盖子,签了他们的名字和日期,巴黎铁塔下那夜的情形一下子浮上来,她的亮丽红衫,她感动的眼泪,周围陌生人的掌声,那是永恒不熄的记忆。虽然她已去了。

他暗然神伤。

“阿灵母亲说,可能就是这香摈盖子令皮尔妒忌,发脾气,然后争执起来——”

“是我错。”他激动。董灵是爱他的,是不是?是不是?他又仿佛看见她感动的泪眼,她是爱他的。“完全是我错。”

“造化弄人。”

“她可以离开那个什么皮尔,她对他已不再有爱情。”他说。

“模特儿行业并不如你想象的简单,不是有型有美貌有气质就行。”她慢慢的说:“有时要牺牲,没有后台是不行的。”

“她可以不做模特儿。”

“你们认识太晚。”恺令摇摇头。“我没有办法用别的语言来解释,只能说命中注定。”

“不,我一—”他凝望她。忽然觉得心中并无哀伤,甚至不再牵挂董灵。眼前的人不是更吸引他,更令他心动吗?她——她——

可是璞玉说得对,董灵只是代替品,他心中喜欢的、爱的是恺令!

脑中轰然一声,意识都模糊了。他心底的是恺令,不是董灵,是恺令。是,他益发肯定了。这误会多么大,后果多么严重,董灵还牺牲了生命,这——这——望着恺令,他心中狂跳,热得像发烧。

“你想到了什么?”恺令声音柔和。她依然那么大方典雅。

“我——”他喉咙发干,能不能讲出来呢?恺令才是他的对象?会不会太疯狂?太不能置信?她会有什么反应?一笑置之?掉头而去?她可能接受他吗?心中矛盾,脸色更胀红。

司烈不敢冒险。

“你和平时不同,”恺令摇头,像对个小弟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和阿灵好像,不化妆时简直是同一个人。”他喃喃自语。“有时我分不出你们。”

“我比阿灵大整整三十岁。”她笑。“阿灵只像我年轻时。”

“我想知道你年轻时的事,能吗?”他是福至心灵吧。

“太远的往事,忘了。”她不经意的。

“随便说一点,什么我都爱听。”他振奋起来。“你怎么会学画?”

“寂寞。”她轻轻说。

他“啊”了一声,怎么可能呢?这样的女人怎可能寂寞?一定有太多人围绕着她。

“怎么可能?”他冲口而出。

“真的。”她陷入回忆之中。“自结婚后我就寂寞,总是和工人们一起守着一间空屋子,那是在元朗的一处别墅,又大又古老,虽然非常精致又豪华,始终它只是一幢空屋子。”

“你的丈夫呢?”

“他有太多的应酬,有太多的交际。”她微有薄怨。“他是个好人,善良,温柔,只是——他太多情了。”

“多情?”他以为听错了。

“多情的男人可爱复可恨,当他面对每一个女人时,他总对那个特别好而忘了其他人,甚至守在家中的太太。”

“你学画也算无心插柳。”

“我并不很有才气,”她说得十分坦率。“我是名门闺秀派,容易成名。我们的朋友甚至我们自己都可以捧自己。我很明白,艺术我并不比人高,高的是名气和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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