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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独憔悴 第33页

作者:严沁

“不一定母亲才可以有说有笑,商商量量。”

“情形是不同的。”他摇摇头。“我没有资格讲这些,我对女性一无所知。”

“以前—一你甚至没有共事者?”她忍不住问。

“小美!除了她小,我当她男孩子。”他摇摇头。“你——可以说是第一个。”

她心中一震,她是第一个。

“那个时候——你也可以不用我。”她说。她的意思是当初可以不请她。

“是——”他犹豫了一下。“但我知道你是陈先生公司来的,我想看看究竟是怎幺回事。”

“原来你老早知道——”她叫。

“我们这些人比较敏感。”他说。

“当初常常替你担心。”她笑起来。

“我知道开始时你对公司,对——大家印象不好。”他说:“尤其是我。”

“也许是不习惯。”

“你也许不知道,除了小美,他们——每个人都念书不太多,没有人有大学文凭。”他说。

“大学文凭并不那幺重要。”她说。

“社会上的人并不这幺认为,”他摇摇头。“他们是文凭论英雄,实力反而其次。”

“你——你呢?”她忍不住问。

他望着她——他很喜欢用这种眼光,这种神色望她。

“既然不重要,为什幺要问?”

“我——”她的脸一定又红了。“我问的原因——你实在太令人好奇。”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是好奇的人。”

“我是说过——”她摇摇头。“若不是好奇,我能说——关心吗?”

必心?这两个字一说出来,两个人都呆一下,她关心他?是吗?

饼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说:

“我不是在本地受教育。”停一停。“二十二岁时才回来,我一直跟着父亲。”

“那与——儿童乐园有什幺关系?”

“十一岁以前,我总在儿童乐园,”这一次,他讲得很爽快。“我记忆深刻。”

“那时父亲——也不在本地工作?”她问。

“他一辈子都漂流不定,”他眼中有抹特别神色,“直到他去世。”

“感觉上,你很喜欢安定。”

“谁不喜欢安定?”他反问。

他的瞳孔渐渐缩小,看不见限中是否有憧憬。

“安定是可以追求的。”她说。

“追求——也要有条件。”

“不是条件,而是权力。”她说:“每个人都有权,不论他或她是做什幺的!”

“你不懂,不是人人有权。”他说。

“错了。人人有权,除非那人自动放弃。”她说。

他考虑一下,思索半晌。

“或者吧!有人自动放弃。”他说。

她皱眉。他的意思是——他自动放弃?

“你看来是个勇往直前的人。”她试探。

“当背后有把利剑时,不勇往直前还能怎样?”

“利剑?”

“只是个比喻。”他说。

“也许我太多事,但——摆在眼前那幺多神密,古怪的事,有时候会忍不住。”她说。

“我明白。”他点头。“你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得多,但儿女人—一我也许太过分偏激。”

“我不帮自己同性,我们是有许多缺点,”她笑。“我也有不少。”

“但你理智,你努力不犯错。”他说得中肯。

“妈妈最不欣赏我的理智。”她突然说。

“哦——”他似不懂。

“她怕我永远孤独下去。”她笑。她不知道怎幺就这幺讲了,而且讲得如此坦率。“理智令我看很多人,很多事不顺眼,我没有朋友。”

他没有出声,眼中却有似赞许的光芒。

他看来被鼓励了。

“我并不在乎。”她又说:“朋友再多也没有用,我只要求一两个心灵相通的就够。”

“我想,就算这一两个也难求。”他说。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就在这一霎那间,他们的心灵就似乎相通了。

那是种很特别的感觉,但——他们都能了解,这就是心灵相通。

“是——我相信是!”她说。心中喜悦无限。

他点点头,再点点头,然后,无缘无故叹息。

“你——为什幺叹息?”平时她绝对不会问,但此时此地不同,内心里,她已当他是朋友。

外表也许不是,甚至永远不是。

“我觉得——很快乐。”他认真的说。

快乐,是种感觉。对了,就是感觉,他们之间的—切是感觉,不必用任何言语说出来的。

她微笑,因为他说快乐。

阿婶轻悄的走了出来。

“小美还没回来,要不要先开晚饭?”她问。

“啊—一是,”他的视线仍在姮柔脸上。“可以先开,留给他们。”

阿婶又轻消的退开,她轻悄得似乎完全没打扰过他们。

他们始终互相凝望着,那样平静,那样安详。那样恒久——那样温柔。

“其实,我们可以等他们。”她说;

“等他们?不,不必,他们——”突然问,他呆怔一下,脸上所有的神色都消失了,他变回了原来的他。“不必等,我们肚子俄了,不是吗?”

她看见他突然的转变,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但——她并不太介意,因为她曾经看见过他不同的另一面。

深夜,亦天送姮柔回家。

小美和陆健一直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姮柔总不能留在亦天那儿过夜,不是吗?

他们还是从后面的信道出来的。

其实她早想到可以从这儿出来,对方的人不会知道,但——她没有说。内心里她希望留在他那儿?

自然,他也知道,也同样没有提,难道他心里所想的和她一样?

坐出租车回家总是很快,无论多远也一下子就到了。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这幺晚—一谢谢你送我。”下车时她说。

他站在车门边,凝目望她——也许是夜,也许是路灯,也许是四周的环境!她觉得他今夜眼光不同。

“其实—一我一早可以送你回来。”他说。

“为什幺—一不送?”她问。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说话困难。

“不知道。”他说得这样坦白。

“但——一定有原因的。”她不放松。

她有感觉,这——对她很重要。

“我想—一我不能确定,”他也说得极困难。“屋子里有你——多一个人是很好的事。”

但“有时”和“多一个人”是不同的,他怎能混为一谈?

“阿婶—一也在屋子里。”她站在门边,就是不肯推门进去。

今夜她是下定决心弄清一切吗?

“是。她也在屋子里,但那是不同的。”他的话虽不流畅,但眼光却是绝对坚定的。“她和你——不同。”

她吸一口气,心中暖暖的。

“她和你不同”,虽然没有清楚的说明什幺,但她懂,她感觉得到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一切是感觉,真的。

“谢谢你—一这幺告诉我。”她点头。

“本来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他突然又说:“我觉得突然,又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我自然是要听,早——在什幺时候?”

“我不清楚——或者你一直在背后跟着我,”他淡淡的笑了。“跟我到儿童乐园,我觉得——背后有你是很好的—件事。”

“那幺早?”她轻声问。

她的眼中也有“星”一样的光芒,她并不知道,因为看见的只是他。就像他,他的视线那样坚定,那样深切,他自己也看不见,看见的只是她。

“或许更早,我不知道,”他说得好充实。“因为许多事是你来到公司之后——才有的。”

“我带给你们麻烦。”她说。

“麻烦原本就有,你来—一反而振奋了我们。”他说。

“我没想到情形会是这样。”她轻轻摇头。

他再凝望她一阵,转身回到车上。

“告诉你之后,心中舒服多了。”他说。

汽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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